饶是顾拙言一向处变不惊,此刻也有点挂不住,嘴角颤了颤,耳朵尖浮一层不明显的红,半天,反抵住庄凡心的鬓角,下流胚子似的说:“长了你还不满意,你喜欢短的?”

庄凡心用手肘搡开那臭流氓,去瞅舱外的云,一幅生了气的架势。顾拙言暗自好笑,明明真刀实枪地碰过了,口舌逗两句倒受不住。

好一会儿,庄凡心纹丝不动,顾拙言伸手拍一下,叫他:“有那么好看么?”庄凡心耸肩挣开,顾拙言问,“真生气了?”

庄凡心回眸,那眼神复杂极了,簇着火苗,生气,还幽幽冷冷的,一股子伤心断肠的怀恨。像李莫愁,也像练霓裳,都是被情郎辜负后的疯劲儿与痴态。

顾拙言瞧得一怔,把人拽过来:“怎么这么大反应,你是不是想一刀捅死我?”

庄凡心yīn着脸:“你之前谈的那几个……”他磨着齿冠,仿佛恨得牙痒痒,“你也对他们说过那种话?下三路的,说过没有?”

顾拙言反应过来:“我想想啊。”故意拖长音调,“毕竟好几个呢,是吧,有的就亲亲嘴儿,有两个跟我住过一段时间。”

他侧目瞧得真切,庄凡心霎时慌了,太阳xué突突地跳,像一下下击打在他的心头。这情态他太过熟悉,曾经的一两年里,他不能琢磨对方,稍一幻想便把自己折磨得发疯。

顾拙言编不下去了,断开,一刀剖解被捂紧的过往。“我都记得。”他说,“我送你走的那天,当时的情形我都记得。”

他们说的一字一句,庄凡心的一蹙一颦,都保存在记忆深处。挖出来曝晒,细捋,不会有点滴错漏,尤其记得,他叫庄凡心答应,永远不能忘了他。

还记得,庄凡心走出去又折返,扑来吻他,当着众生芸芸,当着庄显炀和赵见秋的面,一边流泪一边吻他。

庄凡心念及那刻光景,把什么都忘了:“从安检过去后,我一直哭,哭得打嗝,我爸拎着我的后领拖拽,上了飞机,我缩在位子上还是哭,到洛杉矶的时候眼睛肿得都睁不开了。”

“后来呢?”顾拙言问,“你爸妈什么反应?”

庄凡心答:“我出柜了,告诉他们我和你好过。”他漾开一点笑,“我爸妈消化几天后接受了,也不gān预我这方面的事情,他们说……”

顾拙言急切道:“说什么?”

“说,既然和小顾谈过,”庄凡心学着父母的措辞,“说明眼光都放在头顶了,应该不会随便谈,随他去吧。”

顾拙言被取悦,更被惹恼:“那这么说,后来你喜欢的那孙子也不错呗。”

“……怎么又扯我身上了?”庄凡心恍然大悟,“你还没说清呢,你同居的那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