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白水见了底,肌肤表面的水痕也蒸发了,庄凡心搁下水杯,瞥见一旁剩着的几瓣蜜柑。他拿起来吃,鼓着面颊,有些冷,但偷看顾拙言的眼神却热。

喝完也吃完,庄凡心挨着柜沿儿踌躇,一派矫揉造作的德行。偷看变成明看,他望着顾拙言,焦灼地等着顾拙言也看他。

确认删除?确认。

顾拙言已经清理掉八十条信息。

滴答,发梢的一滴水落在肩头,庄凡心被烫着似的:“啊,头发好湿……”他进浴室拿一条毛巾出来,“我再擦擦。”边擦,边多此一举地解释。

他站在chuáng角处,离顾拙言更近了,一下一下揉着自己的脑袋,哪还有水滴,最外面一层甚至绒绒地gān了。

庄凡心假意擦拭,单薄的肩膀拧过来,拧过去,故意不穿衣服。他豁出脸面,抛却羞耻心,等着顾拙言看看他,看他雪白的肉,看他肩上的刺青。

顾拙言始终低头划手机,压着眉骨抬都没抬。

胆量一点点丧失,跌至谷底,庄凡心彻底放弃了,他绕到chuáng边穿衣服,坐下,垂头丧气地揪着腰间的浴巾。

他忽地心酸,酸得心都要碎了,他对顾拙言没有吸引力了,作为一个男人。他切实地感到恐慌,抓一件衣服,往头上套的时候双手都微微颤栗。

顾拙言在背后提醒:“穿反了。”

噢……穿反了,庄凡心已顾不上窘涩,把衣服套在脖子上拧一圈,掏出袖子。什么……动作不禁疑滞,不看他,怎么知道他穿反了?

看了……

偷看!

庄凡心猛地转过身,手脚并用从chuáng上爬过去,他刹在chuáng尾,顶撞到顾拙言的左肩,探着头盯视顾拙言的侧脸。

他想找回尊严,想抓包一般bī问两句,唇一张就不受控制了,像引诱人:“我洗澡的时候想到你在外面坐着,就觉得,觉得水好烫。”

心咚咚跳,顾拙言qiáng迫自己停手,仅剩的二十条短信都有用。庄凡心迫近他的余光,挤他的胳膊,馨香的沐浴露气味儿飘过来,拙言,拙言,企盼地叫他的名字。

他扭脸看着庄凡心,V领毛衣有些歪,锁骨上的心形刺青露出一半,浴巾还裹着,堆在腿根儿,不知道里面穿没穿内裤。

“你他妈的,”顾拙言嘶哑地咒骂,“在美国学会袒胸露肉给男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