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对面是江岸,许是夜色已深,此时行人寥寥,除却身后偶尔来去的汽车呼啸,最清晰的反倒只剩晚风掠过江面的声音。

光看水吹风好像缺了点意思,没法为之后的交流做铺垫。

裴楠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趟便利店。”

五分钟后,裴楠走出便利店,远远看到江边站着的那个身量颀长的男人。

男人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单手插兜,指间一点猩红的火光,冷峻的面容被烟雾包裹,周身气场一如往昔地淡漠,看向江面时如同神明了望人间,却又在被江风拂动发梢和领带的须臾多了几分寂寥,不似平日那般全无破绽、无坚不摧,甚至好像急需陪伴,看得人心绪下意识收紧。

裴楠不知自己怎会冒出这样不着边际的感知,却仍加快了脚步,在靠近郑书昀不到五米的时候才回神般地放缓步速,最终若无其事地晃悠到郑书昀身边。

同一时间,郑书昀收回了那道停在某人匆匆赶来的方向已久的余光,掐灭了那支快要燃尽的烟。

裴楠见郑书昀没有散步的意思,便指着一旁墨色的青石板台阶:“这里可以坐。”

郑书昀扫了眼裸露的台面:“我站着就行。”

看郑书昀轻微蹙眉的表情,裴楠一猜就知道他是洁癖犯了,心说还好有准备,便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条新毛巾,拆开包装,铺在长阶上,冲对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郑大律师,请上座。”

郑书昀垂眸看了片刻,似是在丈量毛巾大小,转头问裴楠:“那你呢?”

“我屁股没你的那么金贵。”裴楠说罢,大大咧咧坐在了被江风吹得冰凉的石阶上。

待郑书昀在他身边坐下,他从一袋啤酒里拿出一个易拉罐递给郑书昀:“你喝这个。”

郑书昀接过来,面露诧异,因为他手上的是一罐汽水。

裴楠道:“你不能喝酒,喝饮料就行。”

郑书昀顿了顿,脸上的疑惑化作了然,又似是想起什么,目光多了几分戏谑。

他道:“嗯,你说我喝醉了做什么都不奇怪。”

裴楠:“……”

智商太高就是不好,干嘛把他每句话都记这么清楚!

裴楠生怕郑书昀还要复述他那晚的其他“普信男”发言,慌不择路地换了个话题:“你经常这样应酬吗?”

他问之前未打腹稿,问完才觉失言,甚至有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鲁莽。像郑书昀这样的天之骄子,恐怕最不愿被其他人见到今天这样的场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