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书倒在机械巨佛前, 昏昏沉沉,分不清白昼和黑夜。他睡了很久,却什么梦也没做。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 地面泥泞, 他伏在其中, 浑身早已湿透。

“这里有个幸存者,”雨中有人走动, 在废墟间发现长官,对通话器说,“情况不太好, 一起带走吧。”

几日后, 当谢枕书醒来, 他已经回到了最初的补给站。

“006, ”一身白的医生手持记录,在谢枕书床边重复喊了几遍编号,等长官稍显清醒后, 才说,“醒了吧?起来活动活动,要是没什么大碍, 一会儿你就跟车回去吧,后面还有一批伤员等着要床位呢。”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谢枕书侧过头,看见无数个床位,都躺满了人。

正在此时, 门口进来个武装组成员, 摘下防毒面具,指向门外, 说:“123号医生在吗?新的一批幸存者刚到,你们赶紧把人都抬下来,我们着急用车。”

医生把记录册塞到腋下,轻啧一声,道:“朋友,我这儿已经塞不下了。你看看,哪里还有空位?门口都躺满了。”

成员说:“那怎么办?光轨区那边还等着用车,我们总不能带着伤员跑吧。”

医生快步走过去,道:“我给你开个证明,你们把人往03号生存地送,那边会接收重伤者。”

他们一同走出去,门口如医生所言,已经躺满了从光轨区来的幸存者。后来的车都堵在半道上,武装组正持枪维持秩序,被送回来的幸存者基本都受了伤。

谢枕书起身,室内广播正在通报:“各个生存地正在加快信息核对,不论有没有参与过改造实验,都请主动报备……尤其是带有脑机接口的幸存者,不可隐瞒……”

谢枕书挤在人群中,听见不同的人声。

“有人见过356号吗?”

到处都是人,除了刚被救出的,还有闻讯赶来的。大家有些带着照片,有些高举着写有名字的牌子,在一个个床位前驻步询问。

“这个是我爱人的照片,我是上一批幸存者,我们在养殖场第七次系统实验中失联,当时他……”

“……请帮帮我,我妈妈在10号养殖场名单里,有谁见过她?”

“我朋友姓陈,在改造实验里消失的,有人说曾见过她,请问……”

“大家都在找人。”一个重伤的幸存者躺在床上,只剩嘴巴还能动。他整颗头都被包在绷带里,声音微小:“我也在找……你见过一个女孩吗?十岁左右……”

谢枕书没见过十岁左右的女孩,但他沉默着,站在床旁,听幸存者讲完。

“我有照片,”幸存者气若游丝,艰难地弹动手指,点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我女儿……我们是旧世界2162年分别的……”

谢枕书拉开他的囚服,他的伤势很重,血渗透了纱布,全都黏在他的伤口上。照片被手帕细心包裹着,谢枕书打开,发现照片早已被泡烂,看不清女孩的具体容貌。

幸存者问:“你看……到照片了吗?”

谢枕书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