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猛地一砸权杖,喊道:“苏鹤亭!”

灰色魔方应声而散,化作雨。幻象在这个空间里无限生长,每一个都是提着灯的“苏鹤亭”。

祝融赤红的眼睛里飞速滑动着数据,它又变得十分癫狂,说:“你看,他们都是苏鹤亭。你在悲伤什么?死了一个再造一个不就好了。18岁,20岁,你迷恋哪个他就给他植入哪个年龄的记忆资料,这样他永远不会变化,也就永远迷人。”

阴雨让谢枕书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他脑袋里只在循环一句话:死了一个再造一个。

祝融把身体沉下去,好看清谢枕书。它的双臂撑在地上,表情扭曲:“如果你能说出自己的来历,并交出太监要的‘好东西’,我就把这些苏鹤亭都送给你,还会告诉你他的尸体——”

当祝融吐出“尸体”两个字时,谢枕书就听见脑袋里有东西断掉的声音。雨淌过他的指间,他攥住那只铃铛,在“叮当”的轻响里骤然暴怒。

“轰!”

阿修罗猛地摁住了祝融的头顶,把祝融摁向地面。祝融被迫叩头,像个弯折的钢板,将地面砸出深坑。赤火瞬间燃至数米高,将谢枕书的身影完全吞没。

祝融持杖横扫,杖身却被阿修罗的另一只手牢牢握住。它浑身发烫,正在高速运行,喉中溢出不甘的怒号。只是它刚喊一声,头部就被阿修罗提起。

祝融叫道:“该死,该死!我……”

阿修罗抓住了它的荆棘王冠,那王冠和它的头紧密相连。祝融剧烈挣扎,想要扯下阿修罗的手臂,可惜阿修罗抬起另外四只手,将祝融的头部再度砸向地面。

“轰!”

祝融的赤火点燃阿修罗,那灼烧的痛感刺穿谢枕书的意识。他在成倍的疼痛里坠入地狱,那个三头怪物的每张脸上都充满暴戾之气。

那根神骨不是幸运恩赐,而是疯狂和异变的种子。谢枕书被双亲留在大雪中的那个夜晚,他的爱憎都变成了被关押在内心深处的囚犯。责任这个词剥夺了他的情感,使他从此套上领带约束自我。在南线,在战争中,在寻找苏鹤亭的每个夜晚里,他都曾与理智同存。可这并不能使他毫发无伤,实际上,他的伤口快要烂掉了。

祝融抓住自己的脸,放声大叫。荆棘王冠不堪重负,再次破裂,流出绿色数据。这些数据渐渐流满它的半身,它瞪着眼睛,喉间发出卡顿的嘶喊:“放开我,我的融合程序……啊,啊!”

阿修罗把伪神的王冠扯掉,在火光与暴雨中,像个缓慢生长起来的暴虐恶魔。它浑身漆黑,三颗头的五官凑出一种极度厌恶的表情。

祝融扑向阿修罗,两条冷蛇左右来回,绕住阿修罗的脖颈,一起使力,要将阿修罗勒断。可是阿修罗由菱形碎片组成,硬得要命,被冷蛇绕住不过两分钟,便将它们拽断了。

祝融腰间的嵌入装置登时蹦了出来,它想叫,却被阿修罗用手堵住了嘴。它的头颅越仰越高,双目被雨水拍打,由红转黑,仿佛是力量的消逝。

灰色地面倒映着这一幕,祝融手中的权杖掉落在地,以献祭般的姿势被开膛破肚。它虽然被堵住了嘴,却还试图出声:“愚蠢……迷信躯壳的蠢货……你错过了……新世界……”

祝融破开的胸腹里满是精密的零件,它“咔嗒”转动的机械核心被阿修罗砸烂。这让它的程序出现问题,话语变得极为卡顿且错乱:“我参透了这里……阿尔忒弥斯,伟大的阿尔忒弥斯……”

它的双眼再次赤红,表情扭曲成团,在火焰狂浪间忽然大喊起来:“可恶啊,苏鹤亭给了你什么,我失——”

这个“失”字卡在它的发声装置里,变成无限回弹。一连串的“失失失”表明它已经错乱了。

谢枕书虚握住刀,在祝融系统失衡的吼叫中劈开火焰,砍掉了它的头。祝融的四肢登时垂落,头滚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