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军官跑出帐篷, 又被四处横飞的流弹给逼弯了腰。他快要贴到地上去了,在仓皇间戴上了头盔,朝对讲机喊道:“给我下一步的指令!”

对讲机那头一片嘈杂, 对方的声音断断续续:“……不能……使敌军占据……血战……”

顾军官重复道:“不能撤退, 不能使敌军占据这里, 我们必须血战到底。是吧?是这样吧!我懂!但是我们需要——”

流弹“嗖”地经过他身侧,他立刻抱住头, 在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里,耳朵“嗡嗡”响。他啐掉一嘴的泥,继续说:“我们需要援军, 这里只有五千人!长官, 您听见了吗?喂?喂!”

对方喉间发出残喘, 用最后的声音说:“……请……死战……”

顾军官道:“别死!”

可是对方再无应答。

顾军官只好把对讲机塞进怀中, 他拎起枪,决意站起来。但他抬起头的那一刻,看见了笼罩在上空的战争飞艇。

那飞艇犹如头暴怒的庞然巨兽, 炮弹即是它踩下的脚掌。

“操……”顾军官突然腿软,被夹在了一股热血与一盆凉水之间。

他好想跑,他在战争飞艇前连蚂蚁都算不上。

“搞球……”顾军官艰难地吐着脏话, 他迈不开腿,以为下雨了。可当他环视周围, 发现不是天在下雨,是他自己的眼泪。

营地乱作一团,马匹嘶鸣, 无数士兵倒在地上。前方是死路, 有些人能后退,有些人不能。

顾军官在这以卵击石般的绝望中面容狰狞, 他感受到一种极端的愤怒,愤怒在顷刻间撂倒了恐惧。他用尽力气,大吼一声,冲了出去。在流弹中狂奔,他架着枪,一边射击,一边高喊:“拼了!”

他要射爆北线人前进的车胎,却被中途俯冲下来的飞行器干扰。那飞行器狂丢炮弹,盘旋着,大有炸死所有人的意图。

顾军官说:“有种下来——”

只听旁边风声忽疾,厌光抡起营地里的钢制旗杆,砸中飞行器。飞行器掉落在地上,喷了两下烟,自爆了。

谢枕书眼前的地形图上没有显示,但是警告一直在响。他扳正弯掉的旗杆,需要助手报点。

助手手忙脚乱,说:“飞艇在……”

“轰!”

轰炸已然经过了厌光,正在沿着列车线往深处去。从这里往里走几十里,就是贴着列车线生存的小城镇,它们自从上次被轰炸过以后,还没有完全复原,但那些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并没有离开,大家仍然躲在简陋的防空洞里,根本无法招架飞艇的二轮轰炸。

厌光循声追了上去。

实验人员推开助手,道:“长官,我们隔得太远,无法探测到北线飞艇的具体位置,只能给您他们上次的飞行路线。”他看了眼时间,“同时还有个坏消息,您已经连接超过八小时,恐怕再过不久就会出现超时反应,所以我决定——”

他抬起满是汗水的手,扒拉了下自己的偏分。

“我决定全力帮助您击落战争飞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