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

苏鹤亭坐在三楼阳台的栏杆上, 对着寂静空旷的广场发呆。须臾后,他点着一支烟,不抽, 看它亮起又熄灭。

风吹动他的衣摆, 往他的白T恤里猛灌。他记得今天是个好日子, 于是唱起了歌,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句, 是跑调的生日歌。唱完,那伤痕累累的手指把烟染成了红色。

可是苏鹤亭兴致颇佳,他拿着烟, 仿佛它是个烟花棒。这时, 风拂开他额前的碎发, 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还有好看的眉眼。他独自坐着,一边在心里祝自己生日快乐,一边等黑豹大叔回来。

独眼躺在苏鹤亭身后, 和其他尸体一起,都仰着苍白的脸。上方是灰扑扑的天空,月亮已经不辞而别, 可是太阳并没有如期而至。这里像是被遗忘的角落,只有风, 无尽的风。

等到天空泛白的时候,苏鹤亭把烟折断,抛向后方。他双手撑着栏杆, 目光一直飘到了天的尽头。

他说:“独眼, 你说得挺对的。”

独眼脑门开花,早就气绝了。可他死前说的话是真的, 那个黑豹大叔是条力狗,无法请来傅承辉,也无法调动接应小组,这是大叔在离开前欲言又止的原因。

苏鹤亭翻下栏杆,找到独眼放在办公室里的牛皮包,里面是一沓沓的现金。

苏鹤亭对独眼说:“谢啦。”

他提起牛皮包,走出门,把铁栏处的字牌转过去,用一旁的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拜拜”两个字。随后,他下楼,到小混混刚才徘徊的民居前站定。

苏鹤亭大声喊:“喂——”

那些破开的窗口无人应答。

苏鹤亭拉开牛皮包,把捆好的钞票挨个丢进窗口。半晌,窗户边逐渐探出几张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一路走,一路扔,等他走到小卖铺,牛皮包里就剩几百块了。他说:“给我个气球。”

商贩认识苏鹤亭,看他浑身是血,背上又有枪,不敢多问,连忙站起来,神情局促不安,道:“……没、没有气球。”

苏鹤亭说:“儿童节你都不进货?那你有什么,给我看看。”

商贩拉开抽屉,里面是一排崭新的作战匕首。他殷勤地把作战匕首推向苏鹤亭,道:“这都是停滞区新来的货。”

苏鹤亭却看也不看,指向他身后,说:“我要那个。”

商贩回头,看到了一包大白猫奶糖。

苏鹤亭把钱给商贩,拿走糖,在离开前对商贩说:“儿童节快乐,今天我生日哦。”

商贩捏着钱,一脸错愕。

苏鹤亭把糖送进口中,朝着桥洞的方向走去。他背对广场,知道有许多眼睛盯着他,可是没人朝他开枪。

独眼的死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片区域受他统治,却不受他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