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很安静,给他笔墨纸砚,他能一下午都坐在书案后。他大概是郗真见过的最严于律己的人,即使是在卧室里,谢离仍然衣冠齐整,坐姿挺拔。

郗真盘腿坐在竹榻上,竹简堆满了小几,宣纸零散的落在榻上,郗真也没有去整理。他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拿着笔,转来转去的。一个不小心,手上就沾了几点墨。

两人之间仿佛有楚河汉界一般,谁也不理谁。郗真说是要照顾谢离,可一下午,连盏茶都没有给他端。

钟声敲过第三遍,天色暗下来。郗真揉了揉眼睛,起身去点了蜡烛。他用的是自己的蜡烛,烧起来明亮没有烟气。回去的时候瞧见谢离,想了想,也给他点了一盏。

谢离抬眼,客气道:“多谢。”

郗真也没在意,他刚回到竹榻上,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谢离停住笔,道:“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怯生生的白衣少年。这人生的十分清秀,唇红齿白,一双眼睛,眼尾下垂,平白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意思。

他拎着食盒,瞧见谢离,眼睛亮亮的,道:“大师兄,我来给你送饭。”

郗真闻声望去,他对这个人有几分印象,这人叫程涟,时常跟在谢离身后。他是个性情软弱的人,总是被人欺负,郗真撞见过谢离为他出头。

等进了屋,程涟才发现郗真坐在竹榻上,他面色一白,不自觉退了两步。

郗真挑眉,“你很怕我?我以前欺负过你?”

程涟一声不吭,咬着嘴唇摇摇头。

谢离放下笔,道:“有劳你了。”

程涟忙走到谢离身边,道:“不麻烦的。”

他把食盒放下,打开来看,里头是几样新鲜菜蔬并几样白羊肉,底下还有一大碗鲜鱼汤。程涟一样一样端出来,献宝似的送到谢离面前。

郗真看着这两个人,不咸不淡道:“大师兄高山仰止,多少师弟对你敬佩追随,侍奉茶饭这样的小事也亲自来,就差喂到你嘴里了吧。”

程涟闻言,登时有些手足无措。

谢离从他手中接过饭食,看向郗真,道:“今日怎么没人给你送饭?”

我怎么知道,郗真心想,扶桂死哪儿去了,不给我送饭,害我在谢离面前丢份儿!

谢离看着他,问道:“你要不要吃一些?”

郗真嗤了一声,不理他。程涟见状,便道:“小师弟,你也吃一些吧。我方才瞧见陈松师兄下山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没人给你送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