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从口袋里取了烟,火机“啪”地一点,他吸了口烟,淡淡道:“就怕他不报复。”

孟庭静从礼堂出来回孟宅,路途走到一半,他叫司机换了方向改去了码头。

码头的办公室内存不住热气,冷冰冰的,孟庭静坐在冰冷的办公室里思考,什么都不干,纯粹就只是思考,冷静的、跳脱出急怒的思考。

宋玉章,不是第一次同他作对,也不是头一个同他作对的人,可他的确从来没有真正将宋玉章当作是对手。

孟庭静开始审视宋玉章,以一种新鲜的从前完全不曾有过的角度。

沈成铎。

孟庭静的脑海里忽然跳出了这个名字。

这是个挺上不了台面的人,孟庭静一直对他很看不上,认为他粗俗下流,行为不堪。

然而宋玉章将他招到了麾下。

孟庭静并没有在意这个他看不上眼的人的去处。

然后,是廖天东。

此人贪婪狡猾,色厉内荏,见风使舵,是个有奶便是娘的王八蛋,只要出够了筹码,谁都能收买,所以廖天东的倒戈也不足为奇。

铁路、债券……这些事务,不知怎么,经由宋玉章的手做出来,便让他感到特别的不以为意,总有一种被小猫抓了之后的看戏之感——他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小花招。

孟庭静忽而醍醐灌顶,原来他一直都将宋玉章放在了那样一个位置。

从小到大,他都天然地习惯性地俯视任何人,因为觉得这些人全都不配,没有哪一个地方比他强。

这种俯视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以至于当他用俯视的态度去看待宋玉章时,他自己都丝毫没有察觉。

这种东西,别人提醒了也没用,非得自己参透才行。

自己参透自己,是对自己灵魂的一次活扒皮,硬生生地将自己最本质的部分鲜血淋漓地抽出来品茗,好与坏,都自己受。

如同世间所有的得道高人一样,孟庭静在冷而空的办公室内一念灵通大彻大悟。

醒悟了之后,孟庭静反躬自省,认为怪不得宋玉章总要跟他吵,吵又吵不出结果,原来是两个人没想到一块儿去。

宋玉章总是怪他为什么要叫他低头,他呢,固执地想要宋玉章的那么一点偏爱,牛头不对马嘴,怎么可能有结果?

孟庭静笑了笑,他想他终于参透了,那么,他就先来改正自己的态度吧,认认真真地、平等地、完全地将宋玉章放在与他齐平的位置去看待吧。

孟庭静正视了宋玉章,在联合会结束的第二天,便展开了对以宋聂两家为首的所有投反对票的商铺无差别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