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饮冰瞥了他一眼,廖天东憋着口气等他作出回复——没有回复,聂饮冰扭头问一旁的佣人餐厅往哪走。

廖天东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以前聚餐可以说就孟庭静一个难伺候的,三对一,场面还算圆融,如今孟庭静和聂饮冰两个人都是需要伺候的,廖天东人坐下,额头上就先开始冒汗了,他人过中年,头发稀少,额头光亮,一冒汗便尤其的刺眼,掏了手帕赶紧擦汗,“这屋子里倒是挺热的。”

话落下,没人接,廖天东趁这句话落到地上前自己捡了起来,“真是热啊热啊。”捡的太不高明,廖天东自己脸都绿了。

宴席在一片前所未有的安静中展开,广东大师傅的发挥一如既往,将这场寂静的晚宴拉长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

没有请来小凤仙,所以也就没有热场子的人,场面冷得像冰,廖天东都快忍不住,恨不得自己站出来给众人表演一段热热场子——老实说,他唱的在票友中算不错的。

海洲三位巨头去世的宴席,廖天东出于各种各样的缘由都没有参与,如今面对着三人,在这漫长而安静的席上,他感觉自己终于是一口气吃了三回席,都快吃撑了。

终于挨到了宴席结束,廖天东立刻要求转移阵地,他受不了在这儿闷不吭声的,转移到了壁炉前的沙发那,最起码这儿还能听个爆火星子的动静。

“今日聚会,其实是有正事要同几位商量,”廖天东终于是舍弃了他在官场上的那套圆滑话术,决心今天说话就痛快一些,直来直去吧,“我同宋行长商量了一下,决定通过宋氏银行来发行铁路债券。”

结果不知道是他这话说的过于痛快了,还是怎么,他话一说完,聂饮冰和孟庭静都是毫无反应。

廖天东伺候了他们一晚上实在也是不想伺候了,干脆地把这事全甩给了宋玉章,一回身拍了下宋玉章的肩膀,“宋兄,剩下的事就你跟他们说吧,我还有事,先走啦。”

廖天东逃也似地离开了这温暖却如冰窖的小公馆。

孟庭静扫了宋玉章一眼,目标是宋玉章的肩膀,廖天东心里没数,手上更没数,那一下不知道有没有将宋玉章肩上的伤口拍裂了。

“铁路债券这事,我思量已久,修铁路是造福全民的好事,应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所以我想发行一些铁路债券,这样大家手上也可以多一些现钱周转。”

孟庭静的思绪瞬间从宋玉章的肩膀跳到了“铁路债券”这四个字上,随即便眯了眯眼,很冷厉地看向宋玉章。

“宋行长,”孟庭静缓声道,“好算盘啊。”

宋玉章想通过银行从民间集资,那不摆明了要削弱他对这条铁路的控制?

孟庭静心中燃起了一丝邪火。

他在聂家墓地前那样要挟聂饮冰,是为了叫聂饮冰不要将注意力全集中在宋玉章身上,因聂雪屏的死太过为难宋玉章,没想到宋玉章转头就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这邪火并不旺盛,孟庭静心想聂雪屏赔了一条命,宋玉章想帮衬一把聂家也是应当的,也算有情有义——算个屁!人死都死了,他还活着,宋玉章为什么就不肯多想想他?!

孟庭静直接站了起来,“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