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他恨不得我能就此滚得远远的,他讨厌我,厌恶我,对我做这些事不过是为了赶走我,又哪里会知道怜惜我,我虽是这般悲观地想着,却依旧忍不住支起身子,将手伸给了军医,哀声到,“军医,我肚子好疼,你快帮我看看。”

“唷,这倒是稀奇,一向害羞的小公子竟然也有主动看大夫的时候。”军医一边笑呵呵地说着,一边慢悠悠地将手搭在了我手腕上,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得严肃庄重,半点也没有刚才的侃侃而谈。

不会有事的,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军医每次看病都是这么认真的,并不是因为情况糟糕,不会的,尽管如此,我还是恐慌得浑身打冷战。

过了许久,军医才将我的手塞回锦被里,他忽然从椅子上起身,恭顺地跪在地上,做出了个祝贺的动作,朗声道,“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小公子他有喜了。”

我的手指紧紧地揪住被褥,被幸运击中的愉悦与害怕这份喜悦被夺走的恐慌将我狠心包裹,刚刚谢言那般粗鲁会不会已经伤到了我们的孩子?可是军医会这般堂而皇之地祝贺,应该就是孩子还很康健,我慌得六神无主,只将责备又探究的眼神落在谢言身上。

谢言他幽深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被锦被盖住的肚子上,神情从少有的怔忪到一闪而过的狂喜又来到沉重的自责,他抿了抿唇,偏过头去认真地询问军医,“我方才力气很重,弄到他流血了,孩子如何了?可需要什么难寻的药材?给他开点安胎的汤药,这段时间有什么要注意的,你仔细说与我,我记下来。”

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求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我这般想着又冷笑一声,又听见军医笃定的回答,“这孩子也算是上天庇荫了,很是健康。这一次算是有惊无险,不过日后可不能这般鲁莽了,孩子现在只有一个多月,还在危险期,很容易滑胎,这房内之事需要克制,至少要等到满三月了才能同.房,不过也得温柔些。”

我听得面红耳赤,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算一算,怀上的时间正好是我最后一次说要给谢言生孩子。

当时我们的关系还算缓和,不错,这一点掩盖了我对谢言方才强横举动的部分不满。

有人说,若是孩子是在父母相互怨恨的时候来到世上,那它也会在心里觉得自己不受这个世界欢迎,幸好当时的我与谢言都是欢迎它的,这一点让我感到安心了一些。

“不会。”谢言坚定地开口,我疑惑地抬眸,便对上他那双本该冷漠的灰眸,他少见地用温柔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与军医保证,“在孩子出生前,我不会再碰他。”

军医听了,颇为不赞同,捋着胡须道,“太子殿下你还年轻,这些事不好夸口,这孕期也不是说一定就要泯灭这方面的需求,只是要小心些,再说了,这不是太子殿下一个人的事。”

军医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点破道,“这小公子过了三个月因为体内的状态改变,也会有很多反常的表现,老夫就怕,太子殿下到时候招架不住。”

我怎么可能会那样!

我向来对那档子事不感兴趣,要不是谢言每次抓着我往床上压,我到现在还会是个雏.儿呢!这军医毁我清誉,着实可恶,我气得牙痒,连军医什么时候退下了都不知道。

谢言他送走了军医,才操控着轮椅来到我身边,床边矮凳上的烛火迎着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长长的羽睫扇动两下,他便朝我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摸摸我的肚子。

我腾地往后墙靠去,汹涌的怒意浮上眉宇,旁的人遇见这种事会选择原谅还是包容我一概不知,可那种血浓于水的情感让我尖锐得像一只刺猬,绝不愿轻易地放过曾经伤害过我孩子的人。

我的大脑被差点失去的惊恐和反击的保护欲占据,抬手扇动夜晚的风,谢言他明明可以躲开,却不闪不避地挨了我这一巴掌,殷.红的五条手指印难堪地落在他冷白的俊脸上,他腰间的衣物还残留着血.腥味,整个人看起来落魄又可怜。

可我半点也不心疼,这人刚刚差点杀死了我的孩子,我气得一口气都喘不顺,又指着他的鼻尖指控道,“你明明说了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到头来原来都是在骗人。”

“推我,欺负我,还差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明明不想哭的,可是委屈的情绪一上来,眼泪还是哗啦啦地往下掉,我胡乱拿手抹了下眼泪,又憋不住骂道,“谢言,你就是个王八蛋,说话不算话的混账东西。”

谢言是何等人,姜国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我以为就他那心高气傲的秉性定然会勃然大怒。但他没有,灿灿的烛火投在他脸上,显得那冷淡的眉眼都柔和了不少。他静静地听我骂着,并不顶嘴,直等到我骂到口渴了才递了杯水过来,轻轻地与我说,“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军医说你不能动气,这样对孩子的影响不好。”

军医的确这样说过,我马上调整了呼吸,尽力让心情平复下来,故作凶狠地警告谢言,“不准你再碰我,就算是肚子也不行,你对我做了不好的事情,孩子肯定让你吓到了,哪有人跟你这样当人父亲的,成天欺负人。”

这样说着说着,我又想掉眼泪了。

谢言见状,轮椅急急地凑了过来,长臂伸开像是要抱我,我很凶地拍开了他的手,躺到了床上,故意用后背对着他。

不想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