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爹?怎么可能?”

“我爹明明已经死了啊。”我声音立时发着抖, 又带着几分难以置信,苦苦地追问道。

“是的,父皇那狗贼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他既然决定要杀人, 便定然不会留下漏网之鱼。但影卫传回的消息一般不会有假,我们今晚去看看便知。”

“漂亮哥哥, 你先抓紧时间休息。”

“那处隐蔽, 离京城又有一段距离,到时候舟车劳顿,我担心你的身体会吃不消。”

谢行的话带着安抚之意,又抬手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 示意我进屋里休息一会,但我如何休息得下?那种剧烈的狂喜将我脑中的神经都炸开了花, 随之而来的是心脏处传来的阵阵钝痛,我爹没有死, 那我对谢言做的事又算什么呢?

无数个谜团塞满了我的脑子, 我害怕自己的希望落空,又忽然生出一种可怖的可能性,这种荒诞的可能性几乎要将我折腾地生不如死,几欲以头抢地。

我爹真的活着吗?他过得还好吗?

但又是谁敢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从皇上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 将我爹救走?

这个人会是谢言吗?

我光是想到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便忽然觉得通体生寒,浑身起了阵阵战栗。若真是如此,那我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谢罪的,我可是打断了他一双腿。

他那般骄傲,永远站得笔直, 像一棵苍劲的松。身量极高, 垂眸看人的时候, 灰瞳总带着几分骄矜与傲慢。但就是这样,他才是谢言,永远高不可攀,永远纤尘不染,但我却让他跌入了泥潭里,再也翻不了身,终身要与轮椅作伴,他怎会不恨。

“漂亮哥哥,你在做什么?”谢行从马车另一边急忙靠过来,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气得眼睛都瞪圆了,激动地说,“你做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你看,这手指头都流血了,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心疼自己。”

他一边嗔怒地责怪我,又一边掏出手帕来擦拭我带血的指尖,埋怨道,“这你爹找着了不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吗?怎么还能把自己的手指咬成这样,不应该啊你。”

我每次情绪一上来就会咬自己的手指,刚重生那段时间,我的十根手指就没有一天是完好的,成日里都带着血痂。但我报了父仇之后,已经很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用牙齿摧残自己的手指,是谢行突然靠过来,才忽然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疼痛,也难怪人们都说十指连心,我分明咬的是手指,为何我的心,也跟着阵阵发痛呢?

“是啊,”我望着前方的一片虚空出神,只能随口附和,还勉强自己展开笑容,“真好。”

“唉,漂亮哥哥,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太敏感太悲观太爱多想了。你爹还活着你高兴是正常的,这本来就是一件高兴的事,但你想起了太子哥哥,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谢行这般说着,语气无奈,却依旧饱含着耐心给我擦拭手指。

他将我的手指处理完毕,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面上的神色褪去了平日的戏谑与戏弄,认真郑重地与我说,“我的影卫是通过搜查太子哥哥购置的地下房产,才阴差阳错地找到了封丞相的下落。”

“但具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不与丞相见到,一切都未可知。”

“你若是什么事情都还未了解,只凭你自己的臆想,就给自己定了死罪,又何必呢?”

“万一与你爹见面后,发现一切就跟你之前想的一样。那你现在的痛苦,不就是白白痛苦了吗?”

“又或者,我的影卫也有出错的时候,可能脑子撞坏了,老眼昏花了,看错了人,都有可能的。”

“所以你就给我安心歇息吧,到了地方,我会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