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子弟大多心思狡诈, 诡计多端,为达目的,往往可以不择手段。

若是将谢言比作那藏在暗处默默蛰伏的森冷毒蛇, 谢行便会是那狡猾阴险的玉面狐狸,他进退得宜地靠近你, 用玫瑰般的漂亮脸蛋卸下你的戒备, 尔后又在你不设防的时候张口将你慢慢吞噬。

不同于谢言的城府深不可测,谢行将野心勃勃和赤.裸欲望都写在了脸上,不过是终日被谢言夺目的锋芒掩盖才得以逃过一劫罢了。若是换谢行做了太子,恐怕不日便被那善变多疑的皇帝拉下太子之位。

当然, 这不在我的操心范围之内,我要做的, 不过是和谢行达成合作而已。

谢行能这般直接地指认我,不过是在诈我, 想看我在慌乱中露出破绽, 而我若是要与他合作,自然是要将身份与他坦诚。他想要太子之位,想要至高无上权力,而我想要谢言的命。若我不是封九月, 便没有足够的理由去说服谢行相信我此行的居心。

若我此行前来的身份仅仅只是谢言新收的侍读,仇云清,恐怕连听雨楼的门都进不了,更何况是得到这些殷勤的招待。

莫要看眼下谢行对我笑得甜腻,像一朵随风招摇的馥郁玫瑰,其完美皮肉下藏着的蛇蝎心思, 可不比我少半分。

我静静地看着面前升腾着热气的瓷杯, 上边晕开一层层乌黑浓郁的色泽, 谢行说完了那句试探的话,便将葱白的手收了回去,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拭手上沾染的茶渍,他分明唇角都带着笑,眼底却藏着阴狠与毒辣。

我抬眸慢慢看向屋顶,此时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观察着我,有多少柄淬着毒液的箭矢正对着我,我忽然感到心慌,放在腿上的手指不由蜷缩了起来,不知为何,在慌乱中又想起了谢言这个人。

在指认我这件事上,谢言明显应该更为疯魔着急,但他与谢行却是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谢言分明可以像谢行这般强硬轻慢地对待我,但是他没有。

他在封府里一见我便认出了我,却没有这般剑拔弩张地逼迫我低头,反而三番两次地因着我刻意的挑衅而将我轻轻地放过。

他不论是城府还是心计都高于谢行,却一再地对我退让,甚至不敢碰我的一根毫毛,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利用完当初的封九月之后,竟对他残留了几分感情,甚至还在心底要求自己对封九月忠贞不渝。

因而他不能强迫于我,不能招惹我,甚至连触摸都不敢,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得近乎讨好。

相反,谢行并不喜欢我,因而他堂而皇之地点出了他心中的猜测,就算猜错了,也不至于付出什么惨烈的代价,不过就是认错了个人,又不是认错了郁仇,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但是谢言不同,若是他认错了人,对另一个人做了亲密苟且之事,在他心中便会认为是对封九月的一种背叛,所以他刻意保持着疏远的距离,对我屡次试探,在没有得出结果前,甚至都不敢对我有什么逾矩的举动。

正因为如此,他在我身份上这件事便显得格外谨慎,宁可放过,也不愿意做任何对不起封九月的事情,真是惺惺作态又荒唐可笑。后来他得了令人失落的结果,便与我保持了距离。

真可笑,为何每次在我慌乱不安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谢言这个人呢?我分明已经不再喜欢他了。

谢行是除开谢言之外,如今太子之位最强有力的竞争者,也是唯一能与谢言匹敌的皇子,我此行便是为了能与谢行取得合作,我想到这里,便明白,亮出自己的身份底牌,会是我对谢行最大程度的投诚,但我还是揣着好奇问道,“八皇子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