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了?”路晨低头笑,用不太正经的语气来掩盖那句荒唐话。

上回二叔就用这种荤话逃过一劫,他是急了没多想,可也明白这话是真混了。

“才没有。”归晓松了拳,装没事儿人。

他再笑:“别往心里去。我爸喝酒就犯浑,上次把海东也打了,怕他真进来麻烦。”

两个还没成年的孩子都极力装坦然。

他去摸校服裤子口袋,空的,手一顿。

再去摸门闩,确信不会被踹开后,才转而去桌上翻烟,课本、卷子被翻得乱七八糟,他想找点什么,找不到。于是,随手攥了张英语卷子,双手一团丢去了墙角。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外边没动静了。

“我去看看,锁上门。”

他离开十几分钟也没回来,归晓不踏实,悄然开了门。厂房里真没了人,只剩下被拆得零散的,或是修好的车。她绕过水泥地上一滩滩水渍,发现,路晨在墨绿色的大铁门边上,席地而坐。

他校服袖口都高挽起来,露出赤|裸的带着淤青的小臂,搁在自己膝盖上。低头,用手掌扶着自己的额头,挡住了所有能打扰他的光源。

纹丝不动。

西北风比傍晚来时猛了不少,昨晚听天气预报又是六七级西北风,还有沙尘暴。

归晓光站在高敞的厂房里,就觉得有颗粒撞上脸和鼻梁。

后来很多年,北京鲜少有沙尘暴了,她还能想起那阵子飞沙袭面,到家洗头,水盆地能有一层薄薄的细砂的光景……

“你没事吧?”归晓在他身边半蹲下,小声问,“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啊?我陪你去医院?”他手臂上的伤她是看到了,就是怕身上还有。

他偏过头。

“真不舒服?”归晓被他目光唬住。

“怎么陪我去?你又不会开车。”

“我骑车带你去。”

像老天都在嘲她的天真无邪,越来越猛的风突然掀翻了自行车,路晨眯缝眼去看那孤零零躺在西北风里的小自行车:“就那辆车?”

归晓被噎住:“……再小也是车啊。”

不过他这么一问倒也是,他那身高还真不知道怎么往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