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辞对他晚归的事情仅问句最近又开始忙了吗,梁又冬应对如流,因此没起太多怀疑。 蒙混过关让梁又冬松了口气,之后他听见宣辞难掩兴奋地说,週六要与吴境去游乐园玩,他已经许久没去了。 梁又冬知道吴境,也见过几次面。 他知道吴境是帮宣辞刺青的刺青师,会抽菸、喝酒,还会跟宣辞打菸啵──除了他不太喜欢的这些外,他更是宣辞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 纵使疑虑宣辞近日开始抽菸,会不会又跟吴境一起抽菸、打菸啵,但他不想过于管束宣辞的交友和行动,仅多说几句要小心点、玩得开心,再没其他。 宣辞很期待週六的游乐园之行,难得陪了梁又冬吃了宵夜,滔滔不绝的跟梁又冬介绍要去的游乐园。 梁又冬一边吃着宵夜、偶尔餵宣辞几口,一边耐心地听。他喜欢宣辞这样,打从心底为某件事高兴着。 梁又冬准备去洗澡时,宣辞先睡了。 望着他安静的睡顏,虽说喜欢宣辞上次替自己吹头发,也不忍再吵醒他。 梁又冬小心的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去浴室吹乾。 吹到一半,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传来讯息提醒。他透过夏知得到了魏宇的连络方式,洗澡前传了封讯息,魏宇终于回了。 两人客套的寒暄几句,怕在电话和讯息间说不清楚,梁又冬跟魏宇约了週六下午碰面。 週六宣辞要跟朋友开心去玩,自己却像徵信社在暗中调查宣辞是不是隐瞒着他什么,想来真荒诞可笑。 关上吹风机的开关,梁又冬看着镜中的自己,面无表情。 到出发日,宣辞难得起了个大早,梁又冬还在床上熟睡。 很少能有比梁又冬早起时候,宣辞望了梁又冬的睡顏一会,帮他腋好被角,下床洗漱后,更衣出门。 他去附近的早餐店替梁又冬买份早点,最近他工作忙碌,不适合吃太油腻的,宣辞买了一碗瘦肉粥。 回来时,梁又冬依然没醒。宣辞将粥倒进小陶锅,拿出上次梁又冬使用的便籤同样留下讯息,贴在锅盖上。 ──记得吃早餐。by辞 宣辞看着自己的留言,轻笑出声,一脸满足。 确认完要带的东西,吴境传了讯息说在他公寓楼下了,宣辞连忙捉起钥匙出门,屋内恢復了寂静,剩炉火上的小陶锅还泛着热气。 宣辞跟吴境友好多年,却不太了解他的事。只知道他开了一间受欢迎但装潢老旧的刺青店,有个有钱男友,他平常开得那台白色bentley是他男友送得情人节礼物。 宣辞坐在副驾驶座,低头摆弄着手机,吴境让他播点音乐来听。 吴境看上去是很新潮的人,却喜欢听以前经典传唱的中文老歌。曾经有次吴境在车上播放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吴境说他当时表情像是第一次知道他会刺青。 忆起往事,宣辞特地又播放了一次〈我只在乎你〉。听到熟悉的旋律,吴境狐疑覷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单手握着方向盘,掏出菸盒叼起一根在嘴里,下意识朝宣辞递过去。 「你抽就好了。」宣辞摇头,把菸盒推了回去。 「不抽了?」吴境将菸盒塞回口袋,一边点燃香菸一边挑眉道。 「又冬会担心。」 「这样之前干嘛抽?」 宣辞:「……」 吴境在菸灰盒里弹了一截菸灰,单手转了方向盘说:「你最近有心事?」 宣辞沉默良久,「很明显吗?」 「还不够明显吗?」吴境失笑。「不然我干嘛没事找你去游乐园。」 「你是看出来我有心事才找我出来?」宣辞一愣,很是惊讶。 「当然,要不是看你有心事的样子,我怎么不等我这个月工作完找你、直接约你这礼拜?」 之后宣辞便懂了,说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最后还是让身边的人担心了。 他忍不住苦笑。 「反正有一两个小时的车程,要聊聊吗?」 「让我想想怎么跟你开口吧??」 「可以啊,我们有一整天时间。」吴境微笑道,漫不经心提起:「音乐停了,再放一次。」 「〈我只在乎你〉吗?」 「嗯。」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梁又冬一觉睡到中午,醒来看见宣辞放在陶锅里的粥,心窝充斥着暖意,整个人暖烘烘的。 然而愉快的心情在魏宇发来餐厅地位后,被欺骗感狠狠地浇熄。 宣辞的谎言原来在那天晚归时就开始了。 为什么? 驱车前往义式餐厅的梁又冬毫无头绪,他越来越看不懂宣辞如今在想什么。 说跟朋友逛街吃饭,其实偷偷跟魏宇见面,见完面又像个没事人般跟他分享餐厅美食,说下次一起去。 而这下次还没有来,他反倒也跟魏宇一起去了,多可笑。 他甚至怀疑那天的情事也是一场预谋,避免他发现他的谎言。 思及此,握紧方向盘的指尖泛白,梁又冬只求魏宇没有跟宣辞说什么奇怪的话才好。 魏宇来得比他早,已经替他点了杯热咖啡。 梁又冬很快地走来,在他对面坐下,连客套的招呼也不打一声,严肃地望着魏宇,等待答案。 面对他杀气腾腾的表情,魏宇叹口气道:「我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 他说,他也不清楚宣辞究竟拿走了夏然什么东西。 闻言,梁又冬冷冷地提出疑问:「那天宣辞问你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问我一些关于夏然离开时的事。虽然听我提到夏然仍会伤感,但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宣辞的心细敏感,魏宇认为没有什么的点,或许在宣辞听来就不一样了,梁又冬请他大略叙述那天跟宣辞说得事情,魏宇虽面露为难,还是一边回忆一边说出和宣辞聊过的话题。 魏宇除了跟宣辞提到夏然的穿着打扮外,其馀谈得的确是一些琐碎小事,平凡到梁又冬怀疑是否疑心过了头。 思索要不就这么散了,魏宇这时面色凝重地说还有一件事,他挑着眉宇等他说下去。 「──我跟宣辞提过一件事。」魏宇脸上的表情彷彿希望这件事从未发生。「那是夏然跟我们断了联系前的某天晚上,他刚好上晚班、我忙完工作来探班,莫蒔去参加朋友的生日派对,所以那天只有我跟夏然两个人。」 魏宇说到这里,喝了一口咖啡后,语气有点紧张道:「那天是个下雨夜,晚上咖啡厅没什么人,我就跟夏然用平板一起看电影打发时间,后来夏然问我一个颇奇怪的问题。」 「你们看了什么电影?」梁又冬问。 「《终极追杀令》,或者是《这个杀手不太冷》,娜塔莉?波曼演得。」魏宇苦笑:「其实我没有认真看那部电影,大多时候在滑手机,所以不太清楚电影在演些什么,但夏然看得很认真,认真到连片尾都看完的认真程度。」 「他那个时候就在传递些什么了吧,可是我没有莫蒔那么细心,没想太多,后来没几天他就跟我们断了联络,连咖啡厅的工作都悄悄辞掉了。」 梁又冬听言,心绪愈来愈紧张,心脏扑通扑通地用力跳动着,他用微哑的嗓音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魏宇仍是一阵苦笑,好似在嘲笑当初的无知愚昧,以及道不出口的悔。 后悔当初没有心细一点、多关心夏然几句,或许后来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他问我:『你觉得一个人会因为什么而活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当时我真的没有多想,以为他是看完电影有感而发,想也没想便回:『可能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的假装,对方从未离开吧。』」魏宇声音暗哑,眼眶逐渐泛红。 然后夏然问他,这样对方离开了要怎么办? 他回,试着去找他啊。 夏然闻言笑了,说得也是啊。 梁又冬不自觉倒抽一口气,魏宇苦涩地笑说:「很混帐的话吧?」 真的很混帐。梁又冬无力地心想,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 能怪谁?谁会想到呢?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魏宇无心的一句话,被夏然跟宣辞听完,深深刻进了脑海与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