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觉得吴邪能够哭出来是件好事,但他这一哭便哭到了深更半夜,怎样也不愿睡下解雨臣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头疼。 「还是我直接打晕他?」深色墨镜的男子挽起袖子。 解雨臣睨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他还是个孩子,你能多点耐心吗?」更何况他才遭逢全家灭门的剧变,虽不知他是否有亲眼得见,总是令人心疼。 深色墨镜的男子耸了耸肩,打了个呵欠。 如果整夜都得听他哭闹的话,再多的耐心也会用尽的。 「你们出去吧,我留下陪他。」一直默不作声,只盯着床上嚶嚶哭泣娃儿的男人开了口,惹来另两人奇异的注视。 「喂,兄弟,」深色墨镜男子搭上对方的肩,道:「刚解语已经说了,不能打晕他。」 张起灵看他一眼,神色无波。「我知道。」 「那你」深色墨镜男子还想说什么,便被解雨臣打断: 「那就交给你了。」他异常爽快地站起身,拽着愣住的深色墨镜男子。「晚安。」 弯月型的凤眼眨了眨,里头似有什么光芒一闪而过,解雨臣拖着呆立的深色墨镜男子走出房门。 门一关上,张起灵便吹灭了烛火,脱鞋上了床。在黑暗中,凭着敏锐的感官,将那软软小小的身子拥入怀中,轻轻拍抚。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要对方别再哭泣,他只是一下下的,重复拍着对方小小的背脊用一种单调的节奏单调,而令人心安 细瘦的手臂在黑暗中环住了他的腰,与他偏凉的体温相比,哭泣的孩子温热许多,那热源贴上了他的身躯,让他彷彿四肢百骸都暖热了起来 他其实不喜欢与人有任何肢体接触,无论是八岁还是八十岁,无论是男是女但此刻,在一片黑暗的房中,贴上来的,小小软软热热的身躯,他却异常地不觉得排斥 原来小孩子的体温还挺舒服他抱着吴邪,心想。 那颤抖着的身躯在他的拍抚下缓缓平静,哭泣声渐弱,取而代之的是徐缓的鼻息似乎终于沉沉睡去。 唇角勾起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弧度,他轻而缓地松开手臂,准备退开身子,没想到怀中的孩子竟似被惊动那般,紧抓住他,再度发出呜咽一样的声音他定住了身子,没再移动,那哭泣声才又渐渐消弭 这小东西,也真敏锐手掌抚上那小小的头颅,细滑的发丝勾缠在他指掌间,触感如同上好的江南丝绸。 算了就陪陪他吧他这么想,搂着怀中的暖热,逐渐沉入黑暗的梦乡中。 这么一陪,就陪了十年从不及他腰身高的娃儿,一路陪到及他肩头的少年。 少年老爱在睡前缠着他说东说西黑眼镜新教他的招式,解雨臣教他认的花花草草他总是静静听着,很少回应,少年也不以为意,总自己说着说着,渐渐进入梦乡,而他也总在那充满抑扬顿挫的嗓音消融后,闭上眼入眠。 这么久以来的同床共枕,他竟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少年更是腻他腻得紧,从小养成的习惯未变,总要抱着他才能入眠或者,换着角度想:他已经习惯抱着少年睡而不自知。 一直到那一晚— 吴邪打开房门,瞪大了眼看着深色墨镜男子搀着藏青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进来,然后将后者放倒在床榻。 「黑师父你们哑师父怎么了?」双眸紧闭,脸庞异样的红,莫不是生病吧? 「哎~」黑眼镜摆摆手,他的脸孔同样也红得像能滴出血来。「他喝醉了。娘的!那酒的后劲可真强,该不会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末甩了甩头。道:「小子,顾着你哑师父点,不过他喝醉挺安分的,通常就是睡得沉了点。」 吴邪点了点头。「知道了,师父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黑眼镜再次朝他摆了摆手,走出了房门。 吴邪转过头,望向床榻上那满脸通红,沁着薄汗的男子。歪着头想了想,动身去打了水,拧了湿毛巾,替他擦了头脸,又替他脱去外衣。 这么一番处置,男子白皙脸孔上的红潮褪去不少,原本微拢着的眉间也松开了来吴邪满意地点点头,吹熄烛火,爬上了床,一如往常那般窝进男人怀里,模模糊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