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玄意握着笔的手一紧,又一滴墨在纸上绽开。

“阿郎?”圆看着他呆滞的样,便知道记忆又开始渐渐衰退了,便连忙从书架取来一幅画。

这画是柴玄意早上才绘好的,是李婉平看着他笑的样。

“阿郎,这是夫人。”圆将画摊在几上,继续道:“这是郎君早上亲手画的,就在这里,夫人今天特别高兴,笑得特别好看。”

柴玄意目光落在纸上,那个女烟眉星眸,端庄明媚,笑容仿佛有一种感染力,他看着便不由自主地微笑。这是他最亲近的人了,绝不能忘。就算他什么都不记得,内心深处茫然恐惧,但她依旧不离不弃。

圆眼眸微湿,垂下眼眸去,“阿郎若是忘记了,就照着这一幅画吧。”

“你先出去吧,夫人回来便知会我一声。”柴玄意今日的记忆还有残留,并没有完全忘记,因此看着这幅画,竟是渐渐拼凑起了早上的画面,心下高兴,遣了圆,兀自在屋内临画。

他用镇纸将画摊平之后,却发觉左下角有一行小字,字迹清丽利落,柴玄意想起来早上妻在他画好之后,提笔在上面写了字,并说让他以后再看。

只是后来两人对弈之后,柴玄意的记忆就有些淡了,忽略了此事。

纸上,李婉平只写了九个字:玄意,莫失莫忘。妻,宛平。

莫失莫忘……

对于平常人来说都是难事,更何况柴玄意患的这个失忆症?李婉平写这句话的意思,约莫也不是奢求执手共赴白,仅仅是为了提醒他,他,曾经还有她这样一个妻。

柴玄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几个字,唇边笑意更浓,换了一张白纸,仔细临了一张,而后将原稿卷好,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唤了圆进来。

“明日把那幅画拿去表了,挂在书房内。”柴玄意道。

圆带着浓浓的鼻音应了一声。

柴玄意抬眼看她,见到红肿眼睛,不禁问道:“哭了?出了什么事?”

“奴婢……奴婢家里有些事。”圆躬身,连忙转移话题道:“阿郎画好了?”

“嗯,你过来瞧瞧,可像?”柴玄意招手,他刚刚根据脑海中残余的记忆进行了修改。

圆眼睛一红,连忙低下头,快步走了过去,她并没见过闻喜县主几次,唯一一次近处看,还错把冉颜认成闻喜县主,因此根本也不晓得像还是不像,但她肯定地点点头,“像,活脱脱像是夫人要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莫失莫忘……”柴玄意在同样的位置模仿李婉平的笔迹写了下那句话。柴玄意的才华不仅仅是诗词歌赋,字也写得好,而且能够随手模仿其他人的笔记。

圆别过头去,眼泪倏然掉落。她要怎么说,方才有人把夫人的遗体送了回来,要不要告诉他,夫人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

“阿郎。”圆哽咽,虽然他总会忘记,见与不见也没有多区别,但她看着柴玄意心心念的模样,又觉得不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实在过残忍,遂一咬牙道:“夫人……仙逝了,就今天,现在就躺在灵堂里。”

柴玄意拿着画的手一松,纸张飘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