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颜跟着萧夫人去了偏厅。

偏厅临水,屋内并未生火盆,连冉颜都能感觉到飕飕的凉意刺痛皮肤。

侍婢取了两片厚厚的羊毛毡,放在窗前的两张圆腰胡床上。萧夫人择了一张坐下,伸手示意冉颜也坐下。

“窗打开。”萧夫人道。

侍婢欲劝阻,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伸手将格窗推开来,一股凉风顿时扑面而来。

对于萧夫人的性冉颜也能猜测出一二,遂也不多此一举地劝,只转头对晚绿道:“取了薄褥来。”

萧夫人淡淡一笑,看向外面的光秃秃的湖面,上面结着薄如蝉翼的冰,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屋内静静的,只有偶尔动作时,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晚绿把薄褥交给萧夫人身边侍婢,那侍婢接过来帮夫人盖在身上。

“你们都退下去吧。”萧夫人道。

侍婢依次退出,门吱呀一声关上。静默了一会儿,萧夫人才缓缓道:“你是个不错的孩。”

冉颜抬眼,瞧见萧夫人面上带着慈祥的微笑,雪光映照之下,冉颜忽觉得分外亲切,也不自觉地浮上一抹笑意。

“我这一辈,看遍后宫阴暗的斗争,也看过朝代更迭的惨烈。”萧夫人的经历远远不是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能够概括,她是西梁皇后,是萧皇后之母,是门阀贵妇,曾经母仪天下,曾经历经亡国,曾经不止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生的跌宕起伏,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冉颜面对这样一位女性,心中充满尊敬。

萧夫人见冉颜态尊敬却丝毫不显得卑微,面上的笑意更浓,“你留在钺儿身边,不需要改变自己的性,他自会护你周全。”

冉颜微微抿唇,难道萧夫人是想让她老老实实地待在萧颂的羽翼之下?

“并非是让你躲在他身后。”萧夫人仿佛能看透冉颜所想,她干枯的手指轻轻敲着手掌柄,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窗外湖面,“钺儿是我教导出来的孩,为人处世和性也颇肖我。这不是一条好,他越是走下去,便会越觉得这世上污秽,自己也越来越肮脏,所以他需要一个简单的人陪着。”

萧夫人与孝明皇帝是患难夫妻,又育有几个嫡嫡女,后位稳稳当当,更因为她在政治上颇有手段,也没有哪个妃敢不怕死地招惹。然而作为政客,远远比后宫争宠更加残酷。有时候一失足,不是陪上一个人的命或者一家的命便能了事的。

而且,她也必须得找好后妃和政客之间的平衡点,绝不能牝鸡司晨,亦不能完全摘除。

“只要你照顾好钺儿,我萧家,也可以成为你乘凉的那棵大树。”萧夫人意有所指地道。

冉颜愕然,说的是验尸之事吗?

萧夫人满意地看着她惊讶的神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白玉簪。簪身通体洁白如羊脂,呈流云的形状,竟然是与萧颂之前送给她的那支一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