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下车站定之后,韩浔才装着刚刚看见冉颜一样,目光放在她身上,这一看,不禁又吃了一惊,原来只看见半张脸,眼下在明晃晃的雪光之中,那张精致的瓜脸莹白如玉,两弯烟眉入鬓,鼻小巧而挺翘,整张漂亮的脸上数唇部生得最美,柔润饱满,红而不艳,仿佛泛着淡淡的水光,如蜜如花般甜美得想让人尝一口。只是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掩映下,一双幽黑的眼眸宛若不见底的深潭,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令人多瞧一眼都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这是我们本家的十七姐,单名一个颜字。”冉韵介绍道。

“啊!见过十七娘。”韩浔忽然回过神来,连忙欠身见礼。

冉颜亦欠身回礼,冉韵向她介绍道:“这位是东市市令之女,韩大娘。”

冉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韩大娘,这个字她无论如何也难以联想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身上,因此不禁庆幸自己的排行还不算尴尬,总算没有被人称呼为“冉大娘”。

互相说了两句问候的话,人便一同进了院。门口早有小厮等候,收了冉韵和韩浔的帖,便恭敬地分别给她们的侍婢递上油纸伞,又令一侍婢引。

冉颜看着冉韵和韩浔端着姿势,步履虽然尚算从容,但从她们挺直的脊背和僵硬的颈部,可以看出她们心中其实很紧张。

冉颜打量着院,发现这座私园似乎围了两个山头,山上白雪皑皑。雪还在下,但已经渐渐势弱,地上的积雪已经有厚厚的一层,满可以打一场痛快的雪仗。想到此处,冉颜唇角微微扬起,目光中却是有些伤怀。

“位娘,且在暖阁中稍候,我家娘很快便到。”侍婢微微躬身道。

人道了一句“有劳”,侍婢便打开暖阁的门,请她们进屋。

冉颜进屋之前略略打量了一眼,这是个类似四合院形状的建筑,院中面都是一间间小阁,北面是一座两边相通的游廊,院中种着几株红梅,与假山怪石相映成趣。而别间暖阁里已经不少坐了人,有些见院里又有人来,便伸出头来观看,但见是不认识的,又关上了门。

进了屋内,韩浔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羊毛毡上,有些烦恼地道:“今儿可都是世家女,幸好有你一道过来,不然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女!”冉韵本是随意地趴在几上,听见这话,倏地直起身来,“你是说不仅有贵女,还有世家弟?”

韩浔点点头,装蒜道:“咦,我难道没有与你说么?不过即便不说,你想想也该明白了……”她压低声音凑近冉韵道:“若非如此,我阿耶才不会费九牛二虎之力去弄这张帖。”

冉韵大呼上当,本来她就不喜参加贵女的聚会,总觉得那些娘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高傲得很,所以才拉了冉颜来镇场,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听说这次是裴夫人请了长安许多未婚的世家弟,以看雪赏花为名,主要是让程娘相个夫君,咱们都是陪衬,可也有认识权贵的机会……”哪个少女不怀春?想到会有许多年轻郎君,韩浔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程咬金的夫人裴氏,出自河东闻喜裴氏家族,乃是公侯一门,光是名垂后世者便不下于千人。

“看雪赏花?”冉韵声音拔高了几个音,但旋即想到院中还有许多人,才压低声音道:“你不是告诉我说打雪仗!”

帖是韩浔给的,上面只写明的地址,说持帖可以带一人做伴,并未写邀请人和被邀人的名字,也未写是所为何事,所以韩浔一说打雪仗,冉韵就兴奋了,还心道,这帮贵女终于整出点有意思的事儿了,结果居然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