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云生看见冉颜询问的目光,在几前跽坐,笑道:“聚水县苏家与药王苏家是一脉,当年苏晟白在医署任医令,因第年时需接掌苏家,便辞官回乡,临行的时候,杨妃送了他一对胡姬姐妹。听说这两名胡姬艳色逼人,凡人见了无不神魂颠倒。”

冉颜脑海中浮现苏伏的模样,从他的样貌便可窥见其母的容色定然非凡。

“不久以后,苏晟白将其中一个女赠与他的堂兄苏令,苏令也就是苏夫人的父亲。”冉云生叹了一声,潋滟的眸光中隐现怜悯之色,“苏令对这名胡姬可谓一往情深,自从她入门后,苏令便再也未曾纳妾,原来的妾室也都打发出府了,苏令英年早逝,原配一直没有生养,所以这一脉到苏令以后就只有苏夫人一个娘。”

“苏夫人的闺名是?”冉颜问道。

冉云生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好像名唤苏鸾,小字归。”

冉颜忽然明白了,苏夫人小字归,而苏伏的字是期,也许是姐妹俩思乡心切,才会取了“归期”这样的名字。

想到这里,冉颜便不再有兴趣知道更多,单单从“归期”这两个字上便可以想见,这并不是个欢喜的经历,除了案情,冉颜一般很少对人间悲剧感兴趣。

冉云生见她神色恹恹,便道:“阿颜好生休息,我去处理些事情,晚间再来瞧你。”

“十哥忙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冉颜苍白秀气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目送冉云生离开。

冉颜虽然有些头晕,但她并不任由自己睡着,若是白日睡得多,夜里便无聊得很。

院里,刘青松转来转去,桑辰蹲坐在阶梯上。

刘青松转了几十圈之后倏地转回头,殷切地盯着桑辰,“桑先生,你还有没有法?”

桑辰仰头神色肃然地看着他道:“若是负荆请罪冉娘还不原谅你,那就只好用最终办法了。”

刘青松一把握住他的手,感激涕零又满怀期待地道:“桑先生请说。”

“刘医生不如自刎在冉娘面前,以求原谅。”桑辰道。

刘青松面色一僵,静默了许久,眼神渐渐变得坚毅,秋风飒飒吹过,撩起衣袍,气氛一片肃穆,他忽然干巴巴地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桑辰坚持道:“冉娘见你如此真诚,必然会原谅你,这是最好的办法。”

刘青松盯着桑辰,想从他神色中找出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但那一汪清泓般的眼眸,除了认真……还是认真。刘青松毫不怀疑,如果今日是桑辰站在他这个处境,真的会去以死谢罪。

“莫非刘医生竟是贪生怕死之辈?”桑辰狐疑道。

刘青松转过身,一抚鬓角,心想你这只兔比我勇敢吗?显然没有!但比执拗,刘青松甘拜下风,当下立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换上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转过身来,“桑先生!在下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也读过不少书,你不可以这样侮辱在下的人格。在下不是贪生怕死,自刎谢罪就是勇者么?不!这是懦夫才会做的事情,在下堂堂男儿,敢作敢当,怎么能不努力承担,而只想着一死了之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大不孝。”

刘青松气喘吁吁地住了嘴,看着桑辰一脸惊怔地看着他,心里不禁得意。

桑辰回过魂儿,迷茫道:“刘医生,没读过书又读过不少书,究竟是读没读书呢?”

刘青松顿时泄气,他不知道这只兔的关注点从来与常人不同,但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一抚掌道:“走!咱们出去。”

说罢,扯着桑辰的大袖便往外走,边走边絮絮叨叨,显然把桑辰算作自己同一战线,“我决定去买个礼物送给冉颜,然后再诚恳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