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颜能看出,其实萧颂在讲述桑辰的时候,也偶尔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为何?”冉颜想知道既然他向往洒脱不羁,又为何选择困住自己。

萧颂看着棋局上的局面,一边等待桑辰落,一边道:“如果桑随远家中未生变故,他一直是崔氏六房嫡的话,现在的他也会与我一样。”

一个家族的荣耀,是多少白骨堆积而成,世人皆知萧氏一门在南朝时期曾出过十位宰相,但他们分别是谁,恐怕也只有族谱上才记得最清楚。

其实桑辰自幼丧父丧母,对于他的处境来说,是不幸也是幸事。

约莫到了未时末,萧颂才放下棋,叹道:“我输了。”

桑辰赢的并不开心,“你未尽全力。”

“我已经尽力了。”萧颂修长的手指敲着棋盘,道:“其实我也不算惨败,我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会输,你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赢。”

他话音方落,院门口便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萧侍郎。”

冉颜心里微微吃惊,算计到这种程,变态了吧!或者只是巧合?她未及多想,便顺着声音来处看去,内门道那里站了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生得膀大腰圆,若非是那身绿色圆领官服,看起来倒像做杀猪营生的人。那人眉毛浓黑,比下面的眼睛宽出好几倍,远远一看只见眉毛不见眼,嘴唇亦比常人丰厚,一张脸上只有那鼻长得挺拔,挽回了几分颜色。

“下官性不辱使命……”那人看清了廊上的情形,目光在萧颂和桑辰之间徘徊两息,最终冲着萧颂拱手道:“萧侍郎,您命下官查的事情查到了。”

冉颜若是没猜错,萧颂之前可能只是让下属把事情吩咐下去,根本没有接见过此人,桑辰和萧颂都是出类拔萃的模样,他却两个喘息便认出了正主,倒也是好眼力。

“冯县令无需多礼,请坐。”萧颂直身坐起,瞬间不复之前的慵懒模样,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迫人的气势。

冯县令连忙垂头,在廊下脱了屐鞋,登上走廊,在不远处跽坐下来。

歌蓝和晚绿退下去煮茶,桑辰并未离开,萧颂却也不在意,对冯县令道:“说说吧。”

“是,下官查明,当年与张铉、冯兆二人一并脱离贱业的还有五个人,据说是一起做生意发了财,便转行了。月前已经死了一个,叫于传德,此人好赌,欠了赌坊一大笔债,怕被抓去做劳役,便服毒自杀了。”冯县令有些心惊于萧颂的沉稳和气势,他来之前也听说了萧颂一些事情,但心里总觉得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恐怕是传言有虚。

但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冯县令几乎连头都不敢抬起,生怕被那双锐利的眼睛能窥破人心。

“继续说。”萧颂接过歌蓝送来的茶水,瞥了瞥上面的沫,微微皱眉,未曾喝便放了下去。

冉颜叫过歌蓝,对她耳语了两句。

冯县令连忙道:“是,八日前,张铉死在了悦来客栈的大堂里,经过刘医生验尸……这是验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