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本来进展得好,偏偏人群后面忽然传来一个酸溜溜又懒洋洋的声音,“十八姐真是重姐妹情,方才在酒楼遇见十七姐的时候,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个,就连忙跑回来迎接十七姐了。”

这话说得前后矛盾,十分没有逻辑,但很能引人想象。

一群娘生怕冉闻误会这话是自己说的,连忙散开,将“真凶”露了出来。

冉韵一张明丽的小脸上带着惺忪的睡意,豁然看见冉闻紧绷的脸,仿佛受惊一样地缩了缩脖,“大伯,圣人说童言无忌的,你别生气啊。”

冉闻努力缓了缓脸色,一副教导的口吻,“过完中秋就满十岁,都是大姑娘了,阿韵以后要注意言辞举止才行。”

冉韵垂着脑袋,声音温温地道:“阿韵知道了,其实阿韵本来可以很懂事的,怨都怨有个喜欢宠溺妹妹的兄长,不过还好,他向来最宠溺十八姐,刚刚在酒楼里,十八姐宴请那些郎君娘,他还帮忙付账了呢!他就从来没给过我半钱。”

什么叫躺着也中枪?冉云生现在就是活生生的例,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小丫头骨里就是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肯定是算了算十八娘可能花费的钱财,心肝肉疼,这才有事没事就找茬。

刘青松两眼放光地看着冉韵,赞叹道:“哎呀,小娘真真是个妙人。”这个小姑娘实在合刘青松的胃口了,他两辈加起来,就没遇上这么合心的人。

冉颜实在很想大笑出声,可惜其他人一个个都绷着脸,她也不好放肆。

萧颂垂头在她耳旁,戏谑道:“想笑就笑吧,不怕憋出内伤?”

冉颜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只一息便回过头去,甩给他一个后脑勺,萧颂却笑得更欢快。

这厢私底下雀跃得紧,台面上的气氛却不怎么好。

萧颂看冉闻已经濒临爆发,却恍若未曾看出一般,冲他笑道:“当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娘,伯父,她们女儿家的小打小闹,我们就莫要较真了。我与十七娘先去见过刘刺史,上次行酒令侥幸让伯父胜了,这回我可得扳回一局。”

姐妹玩闹也是常有的事,被萧颂这么一说,冉闻面上也就下来了,不禁抚须笑道:“那可不是侥幸,晚宴时尽管放马过来。好了,你们且去吧,正经事要紧,莫要被这些丫头们耽误了。”

再待下去,估计真的会惹出点事情来,趁着还没丢大脸,冉闻赶紧改变主意。

冉颜飞快地欠身,道了一声“失陪”便领着歌蓝匆匆离开,临出门前,私下请冉云生照顾一下临水居,免得邢娘几人受那些娘的欺负。

事实上在冉氏真正有地位的娘,只有五个,冉氏另有一个庞大的旁支,势力不下于本家,他们家的两名嫡女已经出嫁,本家就只还剩下十四娘冉芊,十八娘冉美玉,还有一个便是冉韵。

冉平裕本身就是庶出,但他是整个冉氏的大钱袋,地位自然不同一般,除非跟钱过不去,否则不会把他的女儿当做庶女来看。

冉芊曾经收了冉颜的好处,又与冉美玉生出了些许间隙,她也不会迫不及待地跑到临水居找茬,所以要防的人只有冉美玉一个而已。

坐上马车,萧颂见冉颜明显地松了口气,笑道:“是否觉得麻烦?”

冉颜狠狠点头,想起一群无所事事的女人,成天聚在一起讨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酸我一下,我刺你一下,就算面上亲亲热热,赶明个一转身,背地里不知什么时候阴你一下。

要说官场上为了政权夺利而笑里藏刀,冉颜能够理解,可后院那点芝麻绿豆的小事,竟然也能弄出人命,冉颜没经历过,所以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我家就一个女人也没有。”萧颂忽然冒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