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颜道:“宣义郎?”

“是散官官职,隋朝内史侍郎虞世基的两名次都是此官职,当年大兴城大乱,虞汲劝说虞世基的次虞柔、虞晦一并逃走,两人严词拒绝道:弃父背君,求生何地?感尊之怀,自此诀矣。言罢,兄弟二人争相先死,此事一传为佳话。没想到虞晦竟然未死。”冉云生回头看了看云从寺中冒起的烟雾,又道:“他带着杨裕逃出大兴城,本早已将生死置之外,生是为了杨裕,如今杨裕的女儿也已长大,他已经了无牵挂。”

“虞世基不怎么样,却也生出了几个有骨气的儿。”冉云生末了随口评价了一句。

“十哥这么评价他,恐怕有失公允啊!”冉颜对虞世基此人也略知道一些,隋朝著名的书法家、家,是个十分有才华的有城府的人,城府深不可测,精通仕宦之道,又有权臣手腕。

冉云生饶有兴趣地道:“他在炀帝前的谄媚之状,浮华成性,完全丧失了一个名士和素士的风骨,毫无气节可言。”

“十哥说也对,我只是看一些史书上对他的记载,觉得史官个人情绪重,会影响后人对他的判断。虞世基此人有治世之才,只可惜没有遇对明主,隋炀帝喜欢听谄媚之言,他也不过是投其所好,这是为官之道,于个人来说,也无对错可言。于国于民来说,正如十哥所说,他的确不是个好官,逆天下之大流,不顾民生。至于风骨……”冉颜从来没有真正见过那样的姿态,她印象里,只有如魏晋嵇康、阮籍那般的洒脱才算是名士风骨,然而至今不曾见过。

冉云生怔怔地看着冉颜,静默了片刻,忽然抚掌一笑,“阿颜的心胸,恐怕能令许多郎君汗颜啊!”

冉颜笑道:“只是说我眼睛看见的罢了,谈何胸襟?”

“天底下哪有几个人能不偏不倚的评价一个弄臣?便是那些名流大儒,但凡提到虞世基,无人会夸赞一个字。”冉云生心底也开始重新地认识冉颜。这个以前只知道泡在闺怨诗集里的顾影自怜的妹妹,竟然心中有丘壑,怎能令他惊讶。

歌蓝跟在后面,也一直听着冉颜的话,不禁抬头看她,那个秀美如初的侧脸,已经不复往日那般楚楚之色,笑起来也没有以前灵动,但显得那样坚韧,却正是以前娘所欠缺的东西。

冉颜不敢说自己胸襟如何,她能不偏不倚,只能说这件事情离她过远,无关痛痒,如果说到日军侵华,冉颜多多少少是有些气愤和恨意的。

回到影梅庵,冉云生令人尔冬和浅雪一并帮忙收拾东西,准备搬下山。

而冉颜则在邢娘的陪同下,去向庵主拜别。

庵主是个喜静之人,平素也只有净垣在身边服侍,净垣死后,换了一个静的小尼姑。

冉颜在影梅庵住了一个多月,算起来也只见过庵主四五次。她每四五天才讲一回经,有时碰上下雨,讲经就会取消。

“居士来得正巧,庵主刚刚用完午饭,在树林里观景。”小尼姑将冉颜领到院后面一片枫树林。

冉颜远远地便看见一袭缁衣盘膝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静如一株枯松,若非她时不时地拨动手中的佛珠,看起来根本不像活物。

红叶翻飞落在她的肩膀上,没有滑下来。

冉颜在立她不远的地方止住脚步,静静地看着这幅宁静的画面。

约莫过了一刻,庵主才道:“既然来了,何不一起赏赏这片枫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