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转身顺着声音看过去,着一袭绯色官服的挺拔男正负手立于门内,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昭显着强大的生命力,那双流光溢彩的璀璨星眸,此时正含着笑望向冉颜。

“萧郎君!”邢娘惊叹,上回是晚上见到他,只觉得这人气势不凡,长得亦很是俊美,却不想白天看,更加挑不出一丝毛病。

冉颜也看见了萧颂,一般人在光线明亮的地方,总会暴露出一些缺点,可他竟然借了耀耀日光的势头,越发的器宇轩昂,令人不敢直视。

萧颂朝邢娘微微颌,转而看向冉颜道:“怎么,才月余不见,十七娘便不记得在下了?”

“按察使!”队正朝萧颂行礼。

按察使是由朝廷派遣赴各道巡察、考核吏治的官职,相当于宋代的提点刑狱。萧颂身为刑部侍郎,此时以按察使的身份出现在苏州城,出现在影梅庵,其含义不言而喻了。

冉颜觉得刘让的刺史之职恐怕有所动摇,不过替换一州刺史,看似简单,实则其中牵扯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真想要因这两个案换掉他,倒也未必那么容易。

“见过萧郎君。”冉颜冲他微微欠身。

“十七娘不必多礼。”萧颂面上笑容不减,却丝毫不能减弱他的威势。他环顾四周一圈,状似无意地问道:“冉娘住在案发现场附近,不知可曾发现可疑之处?”

这问题问得刁钻,他明明知道她一定会有见解,却偏偏这么问。

冉颜想了一下,既然你公事公办,那么我也做个普通的人好了,“只听说案发现场有玉簪花,我知道这个院后面不远处便有个玉簪花圃,此事我已经禀报给刘刺史了。”

“可以去看看吗?”萧颂道。

冉颜点头,转身吩咐晚绿道:“带按察使去能看见玉簪花圃的那个窗户。”

晚绿应了一声,朝萧颂欠身行礼,在侧为他引。

萧颂走了两步,转回头淡淡丢下一句话,“冉娘也一并过来吧,也好与本官详细解说。”

又不是旅游,需要什么解说?冉颜总觉得这个萧颂有事没事就喜欢找茬,但人家现在可是在办公,冉颜也只能配合地跟了去。

萧颂进入内室之后并未急着去那个窗户附近,而是漫不经心地打量室内环境。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帷幔挂起来之后,可以说是一目了然,几个府兵还在翻找,将可疑的东西都堆在一张小几上,瓶瓶罐罐的,竟是摆了满几都是。

萧颂对这些所谓“可疑物”好像并不感兴趣,只淡淡地扫过一眼后便转移目光,当他看到床榻时,目光顿了一下,最终定格在榻边合拢的素面油纸伞上。

冉颜心里咯噔一下,暗恨自己方才怎么没把伞收起来。她正想着,萧颂已经走到榻边将伞拿了起来。

修长有力的大手握住素面伞身,显得特别赏心悦目,可冉颜看着一寸寸地观看,心底不知怎的,竟有些紧张,但旋即一想,就算让他发现那其实是一把剑又能如何?唐律上可没规定,家里不许放上一两把剑,更没规定,不许把剑做成伞柄。

“十七娘真是好情趣。”萧颂似笑非笑地抚着泛着幽冷光芒的紫色伞柄,手握住最前头的柄端,却是没有发力,轻轻拂过之后,将伞放回原处,半开玩笑地道:“睡觉都放在枕边的伞,不会是定情信物吧?”

邢娘紧张道:“萧按察使可不能如此开玩笑,我家娘清清白白,怎么会与人定情。”

被邢娘堵了话,萧颂也没有生气的样,只清浅一笑,抬步去了窗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