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衙役听见声音,立刻冲了进来,一进屋却被眼前这一幕骇住,整个船舱内喷满了血,在今日之前,他们决然没有想到,一个人体内会有这么的血。

空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雾,随着门被打开,随风飘散。

“阿颜,你知道吗,只有他的血才能让我解脱,这个禽兽!人渣!哈哈哈!”殷渺渺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声音里染上浓浓的凄绝。

“为什么要杀他?”冉颜缓缓问道。

“为什么?”殷渺渺声音陡然尖利,刺得人耳膜隐隐作痛,但旋即语气又软了下来,“我一直以为两年前那个玷污我的人是秦四郎,却没想到居然是他!是他骗了四郎写了书信,引我前去,夺了我的清白。”

殷渺渺凄厉的神情中渐渐染上了一层恐惧,仿佛回到两年以前初春,“两年前,我在上元节第一次遇到四郎……”

殷渺渺缓步走至秦慕生身侧,在榻前跽坐,从怀中掏出帕,轻轻帮他擦拭掉面上沾染的血迹,细语慢慢,“你还记得吗,那个上元灯节,满街的华灯初上,你在渡口打画舫中下来,着的是一袭深蓝色直领大袖,笑容朗朗,我便觉得满街的华灯也不过如此,竟比不上你转身一笑间。”

殷渺渺眼泪从眼眸中落下,将满面血污冲掉,露出些许白皙肌肤。她伸手解掉缚住秦慕生口舌的缎带,喃喃道:“你喜欢过我吗,哪怕仅有一点点?”

秦慕生由惊恐渐渐缓了下来,他能感受到殷渺渺问这话的时候,是出自于多么刻骨的爱。从来都是他追逐美人,却未曾感受过这样炙热的爱,纵然这份爱已经变得扭曲。他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事实上他从未注意过这个一直站在齐六娘身侧,所有光华都被遮掩住的温婉少女,可此时此刻即便知道自己身处危险,却不想骗她,只道:“我……不知道。”

殷渺渺面上绽开一抹灿然的笑容,右颊上漾出一个浅的酒窝,“你不曾胡乱哄我,我很高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眼里从前只能看得到齐六娘,现在只能看得见阿颜,我永远都不如她们。”

“为什么要喜欢美人呢?”殷渺渺淡淡笑着,眉眼间都带着一丝明媚,与平时温和的样大相径庭,“看着你遭受她们嘲讽,我既心疼又痛恨,也曾想,为何我不曾生成齐六娘那等姿色,纵然你只爱我一时半刻,我亦无悔。所以,我看见你的那封信,心里真高兴了……”

冉颜算是听明白了,殷渺渺自从上元灯节见了秦慕生一回,便心生爱慕,而秦慕生处事一向荒唐,被张斐哄骗着写了邀约殷渺渺的信,他也许有别的事,也许根本忘记还曾约过殷渺渺,于是让张斐钻了空,夺了她的清白。

可能当时张斐用了迷药之类的东西,让殷渺渺事后一直以为与自己发生关系的人是秦慕生。

殷渺渺起身,丢下手中的匕,神色平淡地对刘让道:“韩山是我命翠眉杀的,繁春是我杀的,亦是我欲杀晚绿,一切都是我所为。”

刘让挥了挥手,命人将殷渺渺抓起来,“带回衙门再仔细审问。”

殷渺渺被两名衙役架着,从冉颜身边经过的事后,面上竟然带着明亮的笑容,她动了动嘴唇,却未曾说出什么话来。

冉颜盯着她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十七娘,你来看看,张郎君还有没有救?”刘让催促道。

冉颜淡淡看了昏迷的张斐一眼,她一点也不想救这个禽兽,纵然被殷渺渺伤成这样,冉颜丝毫也没有同情,但目光落到他的胯下,才走过去蹲下身,捏起张斐的手腕探脉。

过了五息,才开口道:“没得救了。”

流了这么多血,即便在她前世也不一定能救得活,这里又没有办法输血,即便冉颜能想出办法输进去血液,他也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