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之后,冉颜看清了面前少女的形容,十五六的年纪,一身朱砂色齐胸的襦裙,外面罩着一件半透明的薄绡对襟半臂,其上针脚细密整齐的秀满金色海棠花,云髻娥娥,上面插着两支做工精细的金钗,生得也是明眸皓齿,俏丽妍妍,只是她颐指气的模样,和方才的恶毒语言,使冉颜半点好感也欠奉。

冉颜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与冉美玉只有半步的距离,冉美玉一脸嫌恶地用袖掩住口鼻,生怕被病气传染似的,对身边的侍婢叫道:“贱婢,你们还愣着作甚!快将她拉开!”

冉颜死气沉沉地看了那些侍婢一眼,惊得一干侍婢寒毛都竖了起来,她们约莫也怕冉颜得了传染之症,再加上晚绿的阻挡,四个人竟然没能冲过来把冉颜拉开。

可见,这冉美玉也十分不得人心,否则怎会连身边的侍婢都不愿意为她卖命!

冉颜抬手冷不丁地拔下冉美玉发髻上的金钗,她动作也不快,但冉美玉不愿正面对她,一时不曾反应过来,婢女们离得稍远,竟是让她给轻易得手了。

冉颜拈着那支细细长长足有六七寸的金钗,莫名地叹了一声,“真是精致。”

“还给我!”冉美玉到底是个半大孩,见自己的东西被人拿去,什么戒备都忘记了,立刻伸手过来抢夺。

冉颜似是料到了她的动作,早已向后退出七八步,因着身体弱,又退得急了,脚步踉踉跄跄,幸而有邢娘扶着才没摔倒。

冉美玉的婢女倒是没急着上来抢,反正她们这么多人,还怕抢不回一只金钗?同时她们也有些疑惑,这十七娘是病傻了,还是穷疯了,居然当众抢人财物,能跑得了吗!

冉颜稳住身,淡淡道:“你说,你的这根金钗若是插进我的咽喉里,别人会如何想?”

说着,那尖细的钗尾已经抵住了她自己的咽喉,划开细嫩如白瓷的肌肤,血液蹦了出来,粘在白皙的皮肤上犹如美丽的珊瑚珠。

扎入皮肤的疼痛让冉颜皱起眉头,原来眼前的一切真的不是梦!

冉美玉惊骇地望着冉颜,她没想到平素软弱可欺的冉十七居然对自己都可以下这般狠手,再看那张苍白却毫无瑕疵的容颜上看不见一丝活人的生气,黛眉轻蹙,黑白分明的眼眸宛如枯井一般,明明是看着她的,却仿佛没看见她一般,让冉美玉不禁怀疑,面前的女是个行尸走肉,她颤声道:“冉十七,你,你疯了!”

“娘,使不得,使不得啊!”邢娘慌乱地伸手,想要把那钗夺下来。

“邢娘!”冉颜喝道:“你的手要是再往前一寸,我保不准会扎多深。”声音冷漠得令人毫不能怀疑她话的真实。

晚绿比邢娘冷静些,她也察觉今日主行为反常,似乎也不是真的想自裁,但又是如此决绝果断,与平日大相径庭,甚至连气势也不同了,因此冉颜举钗对着喉咙时,她一时不曾反应过来,但眼下“大敌当前”,容不得她再多想,只能绷紧了神经,仔细不要让主真的自裁了。

邢娘看着冉颜苍白毫无生气的脸色,也是一阵心灰意冷,悲从中来。自打夫人去了以后,堂堂嫡女被遗弃在庄里自生自灭,头一年还给拨些药钱,现在连药钱都不给,继室只手遮天,她们去求要了几回,不仅没有拿来半分钱粮,还被打了一身伤,继室,这是要逼死嫡女啊!这么受尽折磨地活着,许真是不如死,一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