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进海里的瞬间,任惟什么都没有想,并没有太担心如果海水太深,而应春和又没能接住自己,要是真的溺水了该怎么办。

他对应春和一向抱有百分百的信任,相信应春和说到就会做到,之所以选择跳下来,也只是不想让应春和失落。

他没法拒绝应春和的任何一个要求,在暴雨里跳舞也好,在台风来临前登岛也好,在夜晚跳入深海也好,所有的所有,都不加思考便予以满足。

当海水没过头顶时,任惟的心依旧是一片宁静,对即将到来的一切都毫无准备。

下沉的速度比他所预想得要缓慢,这片海域似乎也比他所预想得要深得多。他闭着眼,在黑暗中感知着潮水从四面八方朝自己涌来。

那潮水卷着他所遗失的部分袭来,呼啸着侵入他的身体里,将他拖拽着陷进回忆的漩涡里。

“任惟……你手机在响。”

被窝里,应春和被耳边的手机铃声闹得烦躁,用脚踹了任惟两下。

任惟只得不情不愿地从被子里挣扎出来,接起电话时他还带着浓重的起床气,连电话是谁打来的都没留意:“喂。”

明明电话那端的背景异常安静,说的话也字字清晰,任惟的耳朵却像是被过于尖锐喧嚣的噪音刺了一瞬,耳朵像被罩了个金属盖子,只能听见冰冷的嗡鸣。

“怎么了?”

半天没听见声响的应春和觉出不对,从被子里探出头,睡眼惺忪地看向任惟,才发现他手里的电话早就挂断了。

任惟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木木地吐字:“我爷爷进医院了,我得回家一趟。”

应春和残留的那点睡意似乎因他这句话消散了,从床上下来,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他:“很严重吗?那你快回去吧。”

炎炎夏日里,任惟的手却冷得像块寒冰,自己都怕冻着了应春和,很快将手抽了出来,摇了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严不严重。

“进了手术室,目前什么情况还不太清楚。”任惟一边说着,一边去找衣服穿,无意识间错拿了应春和的衣服,被提醒才发现。

他穿好衣服后定了定神,回头吻了吻应春和的额头,将嘴唇残留的一点暖意赠予应春和:“我走了。”

“嗯,快走吧。”应春和担心他没吃早餐会饿,临走前又给他塞了一袋牛奶。

去医院的路上,任惟手里一直揣着那袋牛奶,耳边不断回荡着电话里父亲任恒的责问,一遍又一遍。

“任惟,你做的那些丑事都上新闻了,你不知道吗?你爷爷都被你气进医院了,你还不滚回来!”

他将眼睛闭上又睁开,慌乱外更多的是迷茫,整个人似乎困极了,意识却无比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