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老人坚持,边上还围了一圈平日看应春和画画的人,都在帮腔,让应春和帮忙写一幅字,没什么大不了的。

应春和都准备硬着头皮拿起毛笔写了,却有一只手伸过来,先行拿起那毛笔。

目光顺着手往上看去,是任惟。

任惟对应春和露出了一个让他安心的笑,而后便去找墨汁和纸。

让应春和意外的是,那最后写出来的字竟然苍劲有力,颇有风骨,赢得一圈喝彩之声。

回去的路上应春和一问,才知道任惟自小便被他爷爷要求学书法,师承大家,自是不俗,写得一手好字。

“以前都没见你写过,也没听你提过。”应春和实在诧异,有这样的本事却从来提也不提,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任惟却不当回事地笑笑,“因为没什么好提的,我老师还说以后让我勿在人前提起我是他的学生,丢他的脸。”

这倒不是假话,任惟的老师确实说过,却是因为任惟以后不愿在书法的路上再进一步,生生给他老师气到了。

停了书法课的第一日,家里的人难得整整齐齐地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了顿饭。

食不言,寝不语,餐厅里只能听见筷子和勺子在碗碟间碰撞的声音。

一顿饭快要结束的时候,任恒用方巾擦了擦嘴,看向对面坐着的他的儿子,沉声道:“书法只能作为一个爱好,任惟,作为任家的孩子你有别的路要去走,知道吗?”

任惟从始至终低着头,没什么情绪地回答:“知道。”

任恒满意了,结束这场他心血来潮的训话,珊珊来迟的管教,离席去了书房。

待他走后,任惟也放下了碗,看向边上还在喝汤的母亲,问她:“妈,以后都不上书法课了吗?”

陶碧莹捏着勺子的手停了停,偏头看过来,对任惟露出一个慈母微笑,但因为不太熟练而略显生涩,“小惟要是想的话,还是可以上的。”

任惟摇摇头,只道:“不用了,麻烦妈跟老师说一声,我不想学了。”

明明是家里不让他学了,但他非要说是自己不想学了,这么说了,就好像能以此掩盖那些逼不得已,那些身不由己。

应春和听完任惟的话后,笑着调侃:“这算什么,藏拙吗?好谦虚啊,任大少爷。”

“或许算是吧。”任惟也跟着笑笑,接下应春和的话,尽管他心里很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书法好对他这样的人而言,只能是锦上添花的技艺,偶尔在必要的时候展露,成为家里人想要炫耀的资本,但更多的就不被允许了。

他那时候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像停止书法课一样的事被家里强制叫停,而他反抗不得,如吞咽一块冰冷的石子般将所有的所有如数咽下,跟年幼时的他如出一辙。

就跟那时候似的,他主动地说着,是他不想要了,以此藏匿怯懦无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