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春和醒得早,不为别的,雨后空气潮湿,湿气侵入右手手腕,丝丝缕缕的痛在腕间萦绕。痛感并不剧烈,奈何应春和对痛比常人较为敏感,耐痛能力不好,很快就因此醒来。

他皱着眉,嘴唇煞白一片。

刚想起身,手腕上忽然一热,是任惟的手掌贴了过来,轻轻握住,声音里还带着惺忪的睡意,问他:“去哪?”

任惟身上温度很高,让应春和手腕的痛感有所缓解,声音轻轻淡淡:“去洗漱。”

“先别去,再陪我睡一会儿。”任惟长臂一伸,将应春和已经到了床沿的身体又给捞回来,温温热热的气息笼罩过来。

从前就是这样,应春和素来没有赖床的习惯,醒得也早,回回被任惟扯着一起赖床,好几次险些打工迟到。

从学校里搬出来在外面租房子住了以后,两人每个月的开销更大,应春和又好强,不喜欢什么事都让任惟出钱。任惟虽然每个月都给应春和打一次钱,美名其曰是房租和生活费,但应春和基本上没动过。

应春和为了多攒些钱,同时打三份工,早上去便利店,下午去咖啡厅,周末还会去画室当助教。

其他时候都还好,到了冬天,早上起床本就困难,身边还有个赖床的火炉拉着你,恨不得倒头再睡个回笼觉。

可惜应春和心里知道条件不允许,贫穷的时候每分每秒都要挤出来,好能去换成维持生计的金钱。

现在应春和不需要出门打工,他拥有大把空闲的时间,也没有一定要早起去做的事,心安理得地躺回去,陪任惟继续睡在被窝里。

任惟想亲应春和的脸,嘴唇只碰到柔软的头发,移开一些,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道:“应春和,我好像梦见你了。”

这是常有的事了,失忆后的任惟经常会做梦,光怪陆离的梦时常让他睡眠不佳,为此他还去看过医生,开过一些助于睡眠的药物。

但在确定梦里的人都是应春和后,任惟渐渐不再抗拒做梦,反而开始期待每一个梦境,想从中找寻他与应春和的过往点滴。

“梦见什么了?”应春和问他。

“梦见,你过生日,我给你买了蛋糕,你闭着眼睛许愿,然后吹蜡烛。我还送了你生日礼物,是一个打火机。”任惟的声音停停顿顿,努力抓住即将要从他的脑海里飞走的零星片段。

很早以前,他不记得是在哪里看见过一种说法,说的是,梦境里通常是过去已经发生但被遗忘的事。

这一点在他真的失忆并找到应春和后,得到了一定验证。

梦里的事大多数已经发生,任惟抓住这一点,从而去寻找梦境与现实的联系,想起应春和确有一个打火机,Zippo的,黑色。他见应春和用过,也记得打火机并不新,看起来已经用了很久,外壳的漆微微掉了,能看见底下的金属铁皮。

“嗯,确实送过,17年的时候。”应春和轻描淡写地回答。

但任惟并不好糊弄,他很快意识到应春和并没有烟瘾,却一直备着香烟的原因。

“应春和,你是不是因为我送你打火机,你才一直抽烟的?”任惟偏了偏头,这回他亲到了应春和的脸,一片雪花似的轻轻落在脸颊上,带着阳光融化雪水的温热。

应春和不承认:“少自作多情,没有这样的事。我抽烟就不能是因为我自己想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