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时候,他刚到美国不久便出了一场车祸。

那场车祸让他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骨折,在医院里躺了快三个月,同时还失去了一段记忆。

2015年到2019年这四年间的大部分事情他都想不起来了,偶尔会想起了一点零星的片段,但大多数时候是空白。

就像他今天偶然想起的那两句话,想不起是谁说的,想不起是在哪里,就只是些微零星抓不住的碎片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大脑受到创伤后导致的失忆症无药可医,好在缺失了四年记忆对任惟的日常生活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

出院以后,他按照原本的规划继续自主创业,和友人一起成立公司,做项目,在一年后顺利上市。

2021年时,因为家里的要求回了国,在国内新找了合作伙伴一起建立分公司,国外的公司则交由留在那边的朋友打理。

回国以后,家里见他年近三十,已然到了适婚的年龄,接二连三地给他介绍了好几个所谓门当户对的姑娘,但他都没什么感觉,也因此认识了更深一层的自我。

就在前不久的家宴上,家里又准备给他介绍新的姑娘时,他冷不丁说了一句:“不用了,我不喜欢女的。”

那一刻,家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面容都变得惊恐又扭曲,好像任惟说了什么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话。

当然,或许对他们来说,这就是。

那天的最后,任惟的爷爷任治诚摔碎了一个他最喜欢的青釉花口茶杯,并且用龙头拐杖捶地,怒不可遏地叫任惟滚出任家。

任惟的母亲陶碧莹女士将他送到家门口时,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小惟,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任惟没能理解母亲话中的意思,很困惑,是真的感到困惑:“他是谁?”

听到这句话以及看到任惟脸上不作伪的困惑,陶碧莹好像松了口气,面上显露出来一点愧疚:“对不起小惟,妈妈忘了,你不记得了。”

在这样的一句话里,任惟意识到自己一定遗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

任惟很聪明,知道母亲不愿意告诉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如常地和母亲告别。

回家的路上一如既往的堵车,在车子停滞不前的间隙里,任惟慢慢地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他是不是在失忆之前是有恋人的?

目前这部手机里的SIM卡是任惟很早以前还在国内的时候就用着的,去美国之前也没忘让人帮忙给这张卡里充话费。回国后更是又用回了这张卡,帮他充话费的朋友还因此说他很念旧。

可是朋友并不知道,任惟已然被剥夺了念旧的权利。那四年的记忆被蒙上了一层白纱,有时候一点儿也想不起来,有时候又一下子涌出来很多片段。

而现在手机里这个全然陌生的名字和号码让任惟仿佛找到了一把钥匙,一把能够让他打开自己紧闭的记忆之门的钥匙。

他决心要找到这个人,这个叫应春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