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听府中小厮说，谢老爷这几日很晚才回府。但奴婢方才出去的时候，听府中丫鬟说老爷今日休沐。” “那正好，我去瞧瞧哥哥。” 谢温娘让碧桃去小厨房拿了一盒如意糕放在了红木食盒里，主仆两人便往谢怀宗的紫竹居去了。 “老爷，吴夫人来了。”同福进来回禀道。 “请进来吧。” 同福随即出去请谢温娘进来。 “你来了。”谢怀宗只是略微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放到了手中的书卷上了。 “哥哥怎么今日休沐也这么的忙碌？” 谢怀宗将手里的书卷放在了案几上，抬手拿起了案几上的茶盏，慢悠悠的说道：“妹妹今日来是有何事？” “哥哥这话说的，难道妹妹无事就不能来看看哥哥吗？”谢温娘佯装生气。 “妹妹误会了，哥哥不是这个意思。”看到谢温娘现在的模样，谢怀宗仿佛是看到了妹妹幼时同自己嬉戏玩耍的样子。 “哥哥若是不欢迎妹妹来，妹妹现在就走。”谢温娘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怎么还同小时候一样这么的爱生气。” “明明是哥哥的错，哥哥怎么反倒指责起妹妹来了。”谢温娘嗔怒道。 “好好好，是哥哥失言了。”谢怀宗朗声笑道。 谢温娘也仿佛感觉到，她好像同哥哥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碧桃，快些将点心拿上来。” 碧桃应声取出了食盒中的点心，将装有如意糕的白瓷碟子放在了谢怀宗面前。 “我记得如意糕是哥哥最喜欢吃的一道点心了。” “也难为你还记着。” “妹妹可不是那种没心没肺之人，哥哥的喜好妹妹自然都记得。” 谢怀宗拿起尝了一块，味道略有些甜腻。 谢怀宗现在已经不喜欢吃这道点心了。但为了不驳妹妹的面子，他并没有说出来。 “多谢哥哥收留我们一家在谢府。”谢温娘感激的说道。 “我们都是一家人，妹妹不必如此见外。” “妹妹心中有愧，给哥哥和母亲添麻烦了。”谢温娘很是惭愧，此时她说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若不是谢怀宗收留她们一家，她们哪能像在现在这般不愁吃穿的在云安城安稳度日。 谢怀宗虽然很不喜吴延笙，但因为有谢温娘，谢怀宗一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在这里也能陪陪母亲，日后这种话可不要在提了。” “我知道哥哥是心疼妹妹，但母亲日后可能也不需要妹妹陪伴在侧了。”谢温娘神色黯然。 谢怀宗一时没有听明白，他以为谢温娘和母亲起了龃龉，所以才说的这般话。 谢温娘见哥哥略有些疑惑，便知道哥哥定是误会了，随即笑着解释道：“苏姨娘为母亲诞下了孙儿，母亲日后含饴弄孙的，怎会在意妹妹我。”谢温娘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可是满满的醋意。 “你怎么还吃起小孩子的醋了？”谢怀宗明白以后，随即笑着说道。 “难道妹妹说的不对吗？这眼看着青梅过几个月也就要生了，母亲心中指不定有多高兴呢，怎会在顾及到妹妹。只是有一事妹妹不知当说还是不当说？” “我们兄妹间的，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哥哥既然这样说了，那妹妹可就直说了，哥哥可莫要嫌妹妹多管闲事就成。不知苏姨娘的孩子，哥哥打算什么时候抱到青梅那里？” 见谢温娘问的是这件事，谢怀宗沉吟片刻，方才说道：“她现在刚生产完，我若是就这么将孩子抱走，着实有些于心不忍。” “妹妹知道哥哥心善，只是哥哥可有想过，哥哥对苏姨娘的这份慈心却辜负了嫂嫂和青梅。本来嫂嫂也能为哥哥生个儿子，就因为苏姨娘害的嫂嫂流产，嫂嫂与哥哥的儿子才没能保住。那个孩子若是还活着，现在也在母亲身边承欢膝下了。” 见谢怀宗沉吟不语，谢温娘又说道：“哥哥莫要见怪，妹妹只是随口一说，怎么做也要哥哥决断才成。” 厚此薄彼 谢怀宗这几日对此事一直迟疑不定，现在听谢温娘提起，心里对青梅和王氏的愧意又深了几分。 “你提醒的是，此事就算是我处的不公，以青梅和若漱的性子想必也不会再提起，但她们心里肯定是会怪我的。我本就对不住若漱，这件事我不能在让她受委屈了。” “哥哥说的是，嫂嫂一向温柔娴静，而青梅又最是通情达理体谅哥哥的，哥哥可不能冷了她们两人的心呀。”谢温娘言辞恳切的说道。 “你说的是，只是此事我若贸然的去和她提起，我总担心她会对隐儿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谢温娘一直以为哥哥是对苏氏心中还有情义，才不忍心去将孩子抱走。现在看来，她哥哥担心的只是苏氏怀中的那个孩子而已。 “哥哥怎么忘记了，婉儿不是回来了吗？哥哥让婉儿去劝劝苏姨娘，不是正合适吗？”这才是谢温娘今日来的真正目的。 “可是……”谢怀宗听了，心中却有些犯难。 “婉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哥哥只要略略提起，婉儿便会明白的。” 谢温娘见哥哥还有些迟疑，便知她的哥哥是听进去了。因此，谢温娘也未在追问，反倒是以退为进起身告辞。 “妹妹叨扰哥哥多时，妹妹就先告辞了。” 谢温娘离开紫竹居后，便去了白氏的福安堂。 谢怀宗则对身旁的同福说道：“你去请三小姐过来。” “是老爷，奴才这就去。” 不多时，谢韶婉带着霞儿便随同福来了紫竹居。 “见过父亲。”谢韶婉缓缓行了一礼。 “坐下说话吧。”虽然只是短短一个月未曾见过，谢怀宗却觉得眼前的女儿竟然如此陌生。 站在他面前的谢韶婉，已不在是之前少女那副怯生生的模样了。此时的谢韶婉，眼中多了几分知世故的从容和不动声色的狠厉。 “不知父亲叫女儿来是有何事？”谢韶婉反倒是先开口问道。 “你的亲事就定在了一个月后了。” 这门亲事对谢怀宗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奇耻大辱。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谢怀宗还是极其克制的。谢怀宗心里清楚，此刻就算是杀了谢韶婉也是无济于事。 “女儿多谢父亲成全。”谢韶婉淡然的起身谢过。 “你姨娘近日可还好？” “父亲若是关心姨娘，去云溪阁看看便知。”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谢怀宗并不想多加解释。 “难道父亲现在竟连姨娘一眼都不愿看了吗？”谢怀宗的一句不懂，反倒是让谢韶婉的心里起了波澜。 沉吟片刻，谢怀宗继续说道：“你是我的女儿，就算是为人妾室我也不会让你太寒酸的。为父在城东郊有一处庄子，那个庄子到时候就给你，就算是你的嫁妆了。过两日，我会让同福将地契交给你。” “女儿谢过父亲。”谢韶婉心里很是欢喜，但同时她也觉得有些奇怪。 谢韶婉从苏姨娘口中得知，父亲知道她已有身孕后是大发雷霆，觉得谢韶婉丢尽了谢家的脸面。但谢怀宗方才那几句话，倒让谢韶婉有些捉摸不透了。 “那个孩子，你回去好好劝劝你的姨娘。”谢怀宗转身看向窗外，沉声说道。 “女儿不明白父亲的意思。”谢韶婉有些不敢相信，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但父亲方才那句话是犹言在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在她耳边回荡着，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 谢韶婉没想到的是，这样的事情，父亲竟然让她在姨娘面前开口。 “念在她伺候我多年的份儿上，有些事情我不想与她计较了。” “父亲就这么恨姨娘吗？” “我让你去劝她，就是在给她留颜面。你的婚事我不会阻挠，只是有些事情，在你出阁以前是得一起清一清了。”谢怀宗声调缓慢，但每一个字却又分量十足，丝毫不给人质疑的余地。 “父亲是在威胁女儿吗？我可是你的女儿，父亲就这么恨女儿和姨娘吗？” “我这么做已是在念及我们的父女之情了。至于你的姨娘，她做了什么事情，我想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谢怀宗一直克制着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迸发了。 谢韶婉方才不问还好，这一问就像是将谢怀宗心头扎着的那根刺又狠狠的扎深了几分。 “那女儿是不是该谢过父亲对姨娘的成全和怜惜了？” “你说话不必如此阴阳怪气。你走吧，日后你好自为之吧。” 谢韶婉怫然不悦的回了云溪阁，只是她刚踏进院子，就见翡翠迎了上来，“姑娘怎么才回来，姨娘正让人四处找姑娘呢？” “姨娘找我有何事？”谢韶婉勉强打起精神，跟在翡翠身后往苏姨娘厢房走去。 “姑娘去了便知。”翡翠笑而不语。 走进内室，谢韶婉一眼瞧见，姨娘正看着手中的红木匣子出神。 见谢韶婉进来了，苏姨娘抬眸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让姨娘好找。” “女儿只是去园子里逛了一会儿，让姨娘担心了。”谢韶婉不想让苏姨娘担心，便撒了个谎。 “姨娘找我是有何事？” “你来看看这些东西。” 苏姨娘笑着将手中的红木匣子递给了谢韶婉，“你打开来看看。” 谢韶婉接过苏姨娘手中的木匣，用钥匙打开后，看到匣中放着些金玉簪花和几只成色极好的玉镯，最下面还压着几张泛黄的纸和一些银票。 “那些个东西都是姨娘这么多年置办的两个铺面和郊外的一些田地，现在姨娘都给你。” “可是姨娘……”谢韶婉心里很是感触。 “可姨娘日后该怎么办？” “我的傻孩子，你不用担心，姨娘还是有些体己的。”苏姨娘笑着抚着女儿的手。 “这是什么？” 谢韶婉低头看见苏姨娘的锦被下露出了一样东西，她抬手将其取出来，发现是一处庄子的地契。 “婉儿，这是留给你弟弟的。”苏姨娘说着话，将地契从谢韶婉手上拿走了。 “你的弟弟，我自然也要给他留些东西。那些值钱的首饰和铺子姨娘给了你。至于这处庄子，姨娘就打算留给你的弟弟。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姨娘不会厚此薄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