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的那服药是假的。”谢韶婉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指尖,她恨极了眼前的这个婆子。“姑娘说的不错,只是老身也是为了救姑娘。姑娘腹中好歹也是一条性命,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打掉了,可真是太造孽了,这是会遭天谴的。” “你休要这般装模作样,是不是谢温娘命你这么做的。”谢韶婉明白,她腹中的祸害若是不除,早晚都会拖累她。 “这可不关大小姐的事情,老奴也是心疼姑娘,不想姑娘受苦。” “嬷嬷说这话就是自寻死路,嬷嬷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姑娘都要为人母了,还这般的心浮气躁,对身子可不好。”楚嬷嬷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嬷嬷辛辛苦苦的给姑姑卖命,最后求的不也是银子吗。嬷嬷若是去给我讨服真药助我解困,我在这里保证。等事成之后,我定会以百金相赠作为报答。” “真药老身倒是没有,但真话倒是有一句。姑娘且放心的在这里安胎,老身一定会助姑娘平安产子。姑娘若是再无其他吩咐,老身就告辞了。” “嬷嬷请留步,能否容我在说几句话?”见楚嬷嬷并未急着离开,谢韶婉继续说道:“还请嬷嬷高抬贵手,不要将此事告知祖母,他日我定会报答嬷嬷这番恩情。” “姑娘这么说可就有失姑娘的身份,我只是个垂垂老矣一无是处的婆子,并不能帮姑娘什么。姑娘可真是太高看我这个婆子了。老奴还是方才那句话,姑娘在这里好好将养身子,老奴绝对会好好伺候姑娘的。” 谢韶婉如此低声下气,放下身段求楚嬷嬷,但楚嬷嬷却丝毫不为所动。 看着油盐不进的楚嬷嬷,谢韶婉一时也无其他法子。但至少她确定了,这件事背后的主谋就是谢温娘。 “姑娘,要不我们去求姨娘吧。” “不,不能让姨娘知道。”谢韶婉知道,这件事万不能让苏姨娘知道。若是苏姨娘因此动了胎气,她就真是追悔莫及了。 “这是她自找的,就莫要怪我了。等天黑的时候,你去将王婆子找来。” 谢韶婉觉得,这可能是唯一能打破眼前僵局的法子了。 见霞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谢韶婉不禁问道:“你是觉得我这做有何不妥吗?”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姑娘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只是奴婢担心,奴婢若是说了,姑娘可能会生气。” “你若是吞吞吐吐的不说我才生气呢。” “姑娘就未想过要将此事告知温公子吗?”霞儿在蠢笨,也知道她们姑娘腹中的孩子是那个温公子的。 谢韶婉倒是从未这般想过,只是现在听霞儿这么一说,她觉得也未必不可行。但若是没有到走投无路那一步,她不想去求温连玉。 见谢韶婉似有为难之色,霞儿继续说道:“奴婢觉得温公子对姑娘还是有情义的,温公子若是娶了姑娘,姑娘正好可以渡过眼前的难关。” “此事容我在想想。”谢韶婉只觉得头痛欲裂,霞儿便扶着谢韶婉又躺下了。 谢韶婉刚用完晚饭,霞儿便领着王嬷嬷过来了。 “嬷嬷坐下说话吧。” “多谢姑娘。” 王嬷嬷坐在了霞儿搬来的一个杌子上。 “姑娘瞧着气色可不太好。” “想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 “也难怪,姑娘一向都是金尊玉贵的养着,何曾吃过这些苦头,老奴真是打心底里心疼姑娘。” “嬷嬷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我今日请嬷嬷过来是有事要与嬷嬷商议。” “姑娘这样说可就是折煞老奴了,姑娘有事尽管吩咐老奴就是了。”王嬷嬷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嬷嬷前些日子对我说的那些话可还作数?” “自然是作数的,姑娘可是想通了?”王婆子不由得又往谢韶婉身边凑了凑。 “我遭人陷害到了庄子,在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这些奴才们也惯会捧高踩低,所以若是在这般过下去,我怕还没有等到我被姨娘接回去,就被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给折磨死了。” “姑娘想让老奴做什么?”王婆子自然明白,谢韶婉不会平白无故的叫她过来在她面前诉苦。 “自然是想让嬷嬷在这里多多关照我。” 王嬷嬷没想到,谢韶婉一个堂堂谢府小姐,竟然能如此放下身段。 “姑娘这么说,老婆子我可就太没脸了。姑娘在这里,我若是连姑娘都没有照顾好,怎么对得起谢府对我的大恩大德。” “嬷嬷这话从何说起?” “姑娘是不知道,我本不是这里的人。因为家乡遭了灾才流落至此,幸好被谢老太爷所救,留我在这里,老婆子我才侥幸的捡回了一条老命。” “原来是这样,我虽未见过祖父,但谢府人人都说祖父一生仁善,最见不得人受苦。” “谁说不是呢,只是可惜了老太爷走的早。”婆子说着伤心的抹起了眼泪。 婆子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这才告辞离开的。但在这过程中,谢韶婉面上丝毫没有不悦和不耐烦之意,这到让霞儿有些讶异。这可不像平日里她见的小姐。 霞儿本以为谢韶婉会与王婆子商量除掉楚嬷嬷之事,最不济也是讨要打胎的良方。但谢韶婉却什么都没有说,只和婆子聊了些不痛不痒的闲话。 “姑娘是不相信王婆子吗?”霞儿实在有些好奇。 “你不要瞧着她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其实她心里精着呢,殊不知这种笑面虎才是最可怕的。” 霞儿本以为王婆子能助她们一臂之力,但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 见霞儿有些失望,谢韶婉反而笑了,“她值不值得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个有所图的人就够了。” 欺侮苏氏 梅霖苑 “夫人,楚嬷嬷传信儿来了,想问夫人三姑娘那边怎么办?” “那个丫头的身子想必已三月有余,眼看着藏不住了,她此时定是如坐针毡,生怕被人发现了。”谢温娘冷笑道。 谢温娘在刚得知谢韶婉身怀有孕之事,也是着实被吓了一跳。 谢温娘没有想到,谢韶婉竟然胆大包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敢与人私通,而且还珠胎暗结。 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谢韶婉还有何前程可言。想到这里,谢温娘只觉得大快人心。 她本想让楚嬷嬷给谢韶婉下一剂药,好打掉谢韶婉腹中的孽障。可后来她转念一想,谢韶婉腹中的孩子正好就是谢韶婉与人私通的证明。所以她便嘱咐楚嬷嬷好生的照顾谢韶婉,不许出任何差池,她要让谢韶婉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可就算是这样,也弥补不了她的儿子因为谢韶婉而受到的伤害。 “你陪我去云溪阁走一遭吧。这个热腾腾的好消息可得让苏姨娘也知道,不能就我一个人为婉儿高兴吧。” “夫人,可是苏氏临盆在即,此去若是冲撞了苏氏,奴婢担心老夫人会责怪夫人。”碧桃提醒道。 “我可是好意去告诉她婉儿的消息,怎么会冲撞于她呢。”就算是苏氏出了事,谢温娘也并不担心白氏会因此而责怪于她。 碧桃见此也不好在说什么了,跟在谢温娘身后去了云溪阁。 云溪阁的丫鬟见是谢温娘来了,连忙跑进去通报。 “姨娘,吴夫人来了。” “她怎会过来?”不但苏姨娘觉得惊讶,就连翡翠听了也是惊讶万分。谢温娘可从未踏足过云溪阁。 “夫人请进。”厢房外的丫鬟行了礼,为谢温娘掀起福字锦纹棉帘。 “不知是什么风将吴夫人给吹来了。” “也甭管是什么风,我相信我把这个信儿说给苏姨娘,姨娘听了定会如沐春风。” 苏姨娘自然听出了谢温娘是话里有话,心里更加的不踏实了。 苏姨娘知道,谢温娘可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好消息。 这几日,苏姨娘不论是白日还是夜间都睡的不安稳,心里总觉得好像是有事要发生一样,心里一直不踏实。 翡翠还宽慰她,说是因为她临盆在即才心绪烦乱的。 苏姨娘知道,她这几日的不安是要应在谢温娘说的这件事上了。 “在说这件事之前,我要先恭喜苏姨娘了。” “夫人有话就直说,何需如此拐弯抹角的浪费唇舌。” “府里人人都说苏姨娘温和柔顺,我却觉得未必。我倒觉得姨娘就像是躲在暗处的毒蛇一样,平日里瞧不出来,关键时候总能置人于死地。” “我就当夫人说的这些话是夸奖我了。难道夫人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自然不是,苏姨娘现在怎么如此沉不住气了。这才哪儿到哪儿,苏姨娘若是这样沉不住气,我若是将三姑娘的信儿告诉了苏姨娘,苏姨娘还不高兴的晕过去。” 见谢温娘提到了谢韶婉,苏姨娘就有些坐不住了,“我的婉儿怎么了,她出了何事?” “苏姨娘可要小心点身子,若是动了胎气,哥哥可不会饶过我的。”谢温娘话虽如此说,但面上可没有半分畏惧之意。 “苏姨娘就是这么待客的吗?我都来了半天了,还没见人给我倒杯热茶?”谢温娘嘲讽的看着苏姨娘,“怪不得哥哥不来了呢。姨娘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连这些礼数都忘记了。若是这样论起来,苏姨娘可真是比不上那小门小户出来的青梅了。” 谢温娘话中的奚落之意苏姨娘岂会听不出来。但她此刻心里牵挂谢韶婉,所以不论谢温娘如何嘲讽她,她都得接着。 谢温娘见她说了这半日,苏姨娘都只是在静静的听着,丝毫未在动气。谢温娘也清楚,苏姨娘若是没有如此好的耐性,怎会进的了谢家。 “苏姨娘还真是好耐性,怪不得能得哥哥宠爱这么多年。” “夫人过谦了,夫人不是也一样好耐性。奚落我这半日想必也口干舌燥,我让丫鬟将最好的茶给夫人端上来了,夫人要不先歇歇喝口茶在说吧。” 谢温娘心想,苏姨娘好一个借力打力,只是谢温娘可不吃这一套。 谢温娘今日来就是来找茬的,就算是让苏氏说破了又如何?” “也不知我们母女是因何得罪了夫人,让夫人这么迁怒于我和婉儿。” “你还有脸问我,你的女儿做了什么好事难道你不知道吗?” “如果夫人还因为婉儿无意之举而害的令郎被老夫人责罚,我想说婉儿已经因为此事被老夫人赶到了庄子去,我想这个惩罚也够了吧。” “你说的容易,就因为你的女儿,让我的儿子好端端的一个人现在变成了个残废。” “夫人若是真要这么追究起来,难道令郎就没有错吗?婉儿为此事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夫人还想怎么样?难道只有杀了婉儿才能让你解气吗?” “苏姨娘这话说的就有些严重了,在怎么说我也是婉儿的姑姑,我怎会对自己的亲侄女如此狠心。再说了,恨一个人可不是非要让她去死。”谢温娘方才本已有些动气,但现在见苏姨娘如此动气,她反倒是冷静下来了。 谢温娘重新坐在身后的扶手椅上,端起身旁案几上还冒着缕缕热气的青瓷缠枝茶盅。 但谢温娘也只是将茶盅在眼前端详了一番,然后又放了回去。 谢温娘倒是不担心苏姨娘会给她下毒,只是她打心里瞧不上苏姨娘这样的人。所以苏姨娘这里的吃食她是一概都不会碰。 “夫人是怕我下毒吗?”苏姨娘觉得有些好笑。 “是呀,我和姨娘梁子结的这么深,自然是要小心些。姨娘说呢?” “夫人小心是好事,只是这总走夜路之人就算她在小心,难免也会遇到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