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已经安置妥当了。” “你明日就带她去看看。” “奴婢但心她会……” “不会的,她若是真的对周舍无情早就离开这里了。”苏姨娘倒不担心胡氏在见到周舍尸身之后会吓的中途变卦。 以她所知,胡氏对周舍感情极深。就算知道周舍在外一直沾花惹草的,可胡氏也从未闹过。 翌日一早,翡翠在天还未完全亮的时候就悄然出府了。 “翡翠姑娘,怎么还未到?”胡氏见她们所走的这条小道,两旁荒草丛生,到处都是枯枝败叶,时不时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几声乌鸦凄惨的叫声。 “你若是害怕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妾身不是害怕,妾身只是不知我们要去往何处?”胡氏见她们走了这么久,却越走越荒凉。 “你不是想见周舍吗,在往前走就到了。” 胡氏便噤了声,默默的跟在翡翠身后向前走去。 不过片刻功夫,翡翠率先停住了脚步。 “就是这里。”翡翠用手指着前面的一处山丘。 胡氏正要上前去看,突然从草丛中窜出来了几只野狗。有的嘴里叼着骨头,有的则叼着血红的肉,见到有人来了,那些野狗转身便逃开了。 胡氏见此,更是吓得不敢在上前了。 “翡翠姑娘,这是何处?”胡氏颤声问道。 “乱葬岗。”翡翠冷冷的说道。 胡氏只觉身上冷意森然,但想到周舍就在这里,她突然间也就不害怕了。 “那日周管家被人抬出谢府的时候,姨娘便遣人在后跟着,为的就是日后能好好安葬周管家。” “他在何处?”胡氏强忍着心中的悲痛。 “就在那棵柳树下。” 胡氏踉跄着往那棵树下走去,时不时还能看到两旁有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森森白骨,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 胡氏突然想到方才跑掉的那些野狗,它们嘴里叼着的那些东西,不由得恶心起来。 虽然已过严冬,但天气依然阴冷。可这里依然能闻到周围传来的阵阵的恶臭。 还没走几步,胡氏就停住了脚步。她看到了那件熟悉的棉袍,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周舍时,周舍身上所穿的衣物。棉袍虽然已被撕破,但胡氏还是很确定,她现在看到这个尸体就是周舍。 胡氏用衣袖掩唇,强忍着心中的哀痛缓缓的蹲了下来,在她眼前的周舍早已残缺不全,胳膊和腿已被动物啃食的露出了森森白骨,脖颈也已被咬断。 一枚沾满血污的玉佩掉落在一旁,胡氏认出了这是周舍平日里戴着的玉佩。她伸手将其捡起,用衣袖将上面的血污擦拭干净,紧紧的攥在了手中。 翡翠并未过来,她见时候不早了,便对身后的两个男子说道:“你们过去吧。” 随后那两个男子便往胡氏身边走去。 胡氏见人来了,缓缓起身,“你们轻点,莫要将他弄疼了。” 两个男子只是摇了摇头,并未理会胡氏。他们是专门在这里替人收尸挣钱的,也算是各色人都见了,所以并未觉得胡氏之言有何奇怪。 见周舍已被裝殓好了,胡氏这才走到翡翠这里。 “周舍能有你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妻子,他也算是瞑目了。” 翡翠和胡氏两人跟在两个男子身后,走到不远处地势略微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 “夫人,你看这里可好?”其中一个男子问道。 胡氏环顾四周,见这里背山靠水的,还有一棵大树。若是日后她来祭拜周舍也能找到地方。 胡氏点了点头。 两个男子拿起锄头在树下挖了起来,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坑挖好了。 “相公,委屈你了,等他日大仇得报,妾身一定会好好安葬你。” “我们走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吧。” 翡翠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交给了两人。 “多谢姑娘。” 胡氏跪下给周舍磕了几个头,方才头也不回的随着翡翠离开了。 “不知姨娘让我去何处?” 翡翠在胡氏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给了胡氏一包银子。 “你去了就先做好你的本分,莫要轻举妄动。” “妾身明白。” “姨娘让我问你,你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妾身心意已决,绝无悔意。”见周舍在谢府忠心耿耿的这几年,却落得个如此下场,胡氏心痛难当,她誓死也要为周舍报仇。 看着胡氏走远,翡翠才回了云溪阁复命。 公主大婚 时间攸忽而过,很快就到了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草吐新翠,花苞欲开时节。 将军府今日是尤为的忙碌,府门前是车水马龙,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府中则张灯结彩,丫鬟仆妇端茶倒水的招呼着前来的宾客。 今日正是霍萧和乐安公主的成亲之日。 “萧儿,莫要在耍性子误了吉时。”殷氏见儿子还没有换上新郎官的吉服,不禁面色不悦。若不是今日是霍萧和公主的大婚之日,她都想狠狠的训斥儿子一番。 但殷氏硬是挤出了笑容对儿子好言相劝道:“不止是你,还有我们整个将军府,都没有回头路可走。你若是不想因为你触怒龙威,而让整个将军府陪葬的话,你就乖乖的穿上吉服去给我迎娶公主。” “初九,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公子更衣。” 说完话,殷氏便出了门。但她却并未离开,而是在厢房外候着。 “公子,夫人就在外面候着呢,若是公子不更衣,我看夫人还会再进来的。” 霍萧苦笑了一下,仿佛是认命了一样,乖乖的站起身让初九服侍他穿上了喜庆的吉服。” 公主出嫁,自然是盛况空前。从将军府道公主府邸,一路都是锣鼓震天,鞭炮齐鸣。直到在公主府迎了公主上了十六人的龙凤轿。 公主的陪嫁更是多到数不胜数,古玩玉器,珍珠玛瑙,绫罗绸缎,名贵家具,一箱一箱的从公主府里抬了出来,还有无数的丫鬟仆役跟随。二十里红妆延绵不绝,迎亲队伍更是从街头排到了街尾。 齐宴修骑在一匹系着红绸的高头大马上,他的身后则是公主的十六人龙凤轿。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又吹吹打打的往将军府去了。 随着震天响的鞭炮声,齐宴修在谢府门前下了马,走到轿前牵着另一端的喜带将公主迎进了将军府。 两人拜堂敬酒后,丫鬟将公主送进了青庐。 “公主,要不要奴婢给您拿些吃的过来。”月影关切的问道,她知道公主这一日都未曾吃过什么。 “不必了,免得让人笑话了。” 乐安坐在铺着喜被的锦榻上,双眸满是娇羞和期待的打量着屋内的一切。 桂圆,红枣和核桃在喜被上摆成了一个心形,寓意是早上贵子。 火红的蜡烛在一点一点的燃烧着,从喧闹至极突然归为了宁静,乐安一时觉得有些恍惚。甚至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虽然身边有月影的陪伴,但在这看似喜庆的青庐里,她还是觉得有些清寂。但一想到自己的夫君一会儿就会过来,她心中便满是欢喜和期盼。可是直到宾客散了,霍萧还没有过来。 “月影,你出去瞧瞧。”月影自然明白公主的意思。 “公主放心,奴婢去去就回。” 月影刚走到走廊的拐角,就听到有人在说话。她连忙停住了脚步,侧耳细听。 “萧儿,你这么做就太不像话了。” 月影听出来了,说话的是殷氏。 “孩儿吃醉酒了,若是这个模样去见公主是对公主的不敬。”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管你是真醉还是假醉,你都得在今夜给我圆了房。” 不等霍萧言语,殷氏吩咐初九道:“初九,你将公子扶去青庐。” 初九看了眼霍萧,不敢上前。 “你看他做什么?难道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还不快些将公子扶去青庐。” 初九无奈,只得扶着霍萧摇摇晃晃的往青庐去了。 月影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连忙轻手轻脚的先回青庐了。 “公子,公主已经进府了,难道公子要躲公主一辈子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如何去面对她?” 初九知道自己公子还有心结,只是这个心结也只能他们公子自己打开。 “公主,驸马来了。”月影并未告诉乐安她方才听到的一切。 乐安掀起喜帕的一角,双眸中满是期待,眉眼含羞的看着厢房门口。当看到霍萧的身影出现了的时候,乐安却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 厢房外的霍萧在门外徘徊了许久,却没有推门进去。 “驸马为何一直在门外不进来?”乐安心生疑惑。 “要不要奴婢去开门?” 乐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必了。”乐安连忙阻止道,她贵为高高在上的公主,岂会如普通女子那般在夫君面前做低声下气之状。 霍萧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奔赴沙场般毅然决然的将厢房的门推开了。 房内的乐安听到脚步声,连忙就将头上的龙凤呈祥喜帕放了下来。她紧张的握着双手,胸脯也跟着起伏不定。 “你出去吧。”霍萧对月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