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建的祠堂看着比原来的祠堂倒是更威严些,谢韶卿在祠堂门外站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进去吧。” 但春芜想到那日的情景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守门的福嬷嬷看到是谢韶卿来了,顿时是满脸的笑容。 “姑娘怎么过来了?” “云露,将东西给嬷嬷。”春芜应声,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福嬷嬷。 “姑娘怎么又给我老婆子拿东西了。” “这个点心味道还不错,便想着拿过来给嬷嬷尝尝。”谢韶卿浅笑盈盈道。 要不是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嬷嬷,谢韶卿上次可能就真的要葬身在祠堂的那场大火之中了。 “老身多谢二姑娘挂怀。”福嬷嬷躬身致谢道。 “三妹妹在这里还好吧?” “三姑娘自从进来就一直哭闹个不停,一直嚷着要见老爷。” “我想去瞧瞧三妹妹。” “老奴带姑娘去吧。” “那就请嬷嬷前面带路。” 谢韶卿一行人跟着福嬷嬷去了祠堂。 谢韶婉跪在祠堂的蒲团上,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头也没回的说道:“我父亲来了没有?” “我想父亲是不会来的。” “怎会是你,你来做什么?”谢韶婉看到是谢韶卿进来了,气急败坏的站了起来。 “妹妹当真是辜负了父亲和祖母的一片苦心,待了这几日,妹妹怎么还是如此的心浮气躁。我来这是自然是来看妹妹的,难不成妹妹以为我同妹妹一样吗?” “我看你就是来看我的笑话吧,只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在这祠堂里只需要待一个月就能出去,出去以后我还是谢府的三小姐。” 好自为之 “我怎会是来看妹妹笑话的,妹妹可知柳含烟已经死了。” “她死了关我什么事。”谢韶婉声嘶力竭的喊着,双手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气愤而有些微微的颤抖。 “有些事情,妹妹要想将关系撇的一干二净怕是不能了。若不是因为妹妹,柳含烟腹中的孩子岂会还未出娘胎,而就在母亲腹中无故的死去。柳含烟若不是因此深受打击,岂会选择自尽。如此种种,还能说是和妹妹毫无关系吗?” “那是她自己来找死的,好端端的她为何要来谢府闹这一出?我绝不会让她生下谢府的长孙,绝不能。” “你可知她腹中的孩子并不是父亲的,而祖母也从未想过将柳含烟迎进府里。” “我不信,你在骗我,若她腹中怀的不是父亲的骨肉,祖母为何要善待她,还给了她一处宅子,让丫鬟婆子去伺候。” 听谢韶婉如此说,谢韶卿都觉得有些可笑。 “看来你还真是没有脑子,祖母怎会容许柳含烟这样身份的女子进谢府?祖母如此做,只是想暂时稳住柳含烟。因为我们觉得此事背后定然有人主使,要想查到柳含烟背后的主谋,只能是先将柳含烟稳住,让她背后之人放松警惕。想必父亲也告诉过苏姨娘,柳含烟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现在看来,你们母女二人并未相信父亲之言。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那一段时间,谢温娘经常邀你去温府吗?” 谢怀宗是说过,但谢韶婉却认为她的父亲只是在拖延,想等到柳含烟生下孩子在将其想办法迎进府里。 谢韶卿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渐渐手足无措的谢韶婉,“你当真以为温妙容是真心想和你交好吗?她只是想利用你打探谢府的消息,再将你变作她手中的利刃,替她去杀人。” “我不相信她会如此对我,我不信,肯定是你嫉妒我,才如此诋毁温姑娘的。”谢韶婉觉得温妙容待她就如姐妹一般,怎会是在利用她。 “我真不知是该可怜你还是同情你?看来妹妹直到今日都不愿意相信,自己被温妙容利用了。所以你现在怨不得旁人,现在这一切都是妹妹咎由自取。只是可怜了柳含烟和她腹中的孩子了。妹妹可知,柳含烟死的那日是何等的惨烈,她和心爱之人饮下毒酒,又在她们恩爱时住的小院里放了一把火,双双葬身于火场之中。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痕迹都烧的一干二净。妹妹现在所受的煎熬,都远不及柳含烟所受的万分之一。也不知午夜梦回之时,妹妹有没有梦到到柳氏和她腹中胎儿的冤魂来向妹妹索命。” “你在胡说什么,是柳含烟自己找死的,岂能怪我。” “妹妹如何想,是妹妹自己的事,妹妹若是觉得这样自欺欺人方才能心安些,那妹妹便这样想吧。” “你为何就是不愿意放过我?” “是我不愿放过妹妹,还是妹妹不愿放过自己?你一心想置我于死地,现在还有脸说是我不愿放过你?” 谢韶婉听了颓然的坐在了蒲团上。 “我没有,我没有害人,都是你们想害我和我的姨娘。” “妹妹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也是在这个地方,妹妹让周舍放了一把大火,想将我活活烧死在这里?可是天不遂人愿,我竟然逃了出来?”谢韶卿俯下身,看着心有不甘的谢韶婉,继续说道:“难道妹妹连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敢认了?” “姐姐休要在血口喷人了,姐姐说是我让周舍放的火,还请姐姐拿出证据来?” “妹妹说的是,我若是有证据,妹妹还能被祖母如此轻罚吗?” 谢韶卿笑着打量着谢韶婉的神情,果然谢韶婉听到她这般说,神情便不似方才那样紧张了。 “这一个月说快也快,妹妹就在这里好好熬吧。姐姐我就不奉陪了,妹妹好自为之吧。还有,今夜是柳含烟的头七,也不知她今夜会不会来看看,你这个害死她腹中孩儿的仇人。” 说完话,谢韶卿便带着春芜和云露离开了谢家祠堂。 柳含烟的事情解决以后,谢怀宗的心情也不似前几日那样烦闷了。但仍然甚少去苏姨娘那里。 并不是谢怀宗不想去,只是谢怀宗每每想去的时候,便会想到苏姨娘那日哀求他的模样。想到这里,谢怀宗便有些烦乱不堪,也越发觉得苏姨娘不似以前那般善解人意。因此倒是日日都来青梅这里。 “老爷,饭菜都快凉了,快些吃吧。”青梅看到谢怀宗痴痴的看着自己,瞬间是脸若桃花,娇羞不已。 “感觉总像是看不够一样。” “老爷。”青梅娇嗔着喊道,示意房中还有秋儿呢。 谢怀宗倒是越发觉得眼前的女子懂事可爱。 用完饭后,谢怀宗翻看着书卷,青梅则在一旁做着女工。 青梅看着在灯烛下仔细翻看书卷的谢怀宗,微微笑了起来,这不就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秋儿,去给老爷将灯烛挑亮些吧。” “是姨娘。” 秋儿取下灯罩,将燃尽的灯芯剪掉了些,又重新覆上,房内顿时就亮了些。 但青梅还是觉得有些暗,她放下了手中的女工,拿起自己身旁案几上的烛台,走到了谢怀宗的书案前,将这盏烛台也放在了书案上。 “老爷,晚上少看些书吧,小心伤了眼睛。” 谢怀宗抬头看到青梅走了过来,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拉着青梅的手安慰道:“无事的,这些我很快就看完了,你若是累了,便上床先歇息吧。” “好。”青梅只是温柔的点了点头,回头便吩咐秋儿整理床榻。谢怀宗以为青梅要去歇息了,便也埋头看起来了手中的书卷。 半个时辰以后,谢怀宗终于看完了,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站起身转头望向窗外,树影婆娑,月色皎洁,此刻谢怀宗倒真的觉得有些困倦了。 谢怀宗轻手轻脚的走到榻前,掀起帐幔,看到青梅背对着她,好似已经睡着了一般。 恶梦不断 可谁知他刚钻进锦被里,青梅便转身抱住了他。 “你怎么还未睡呢?” “老爷不睡,我也不睡,我就想陪着老爷。”青梅娇嗔道。 谢怀宗就喜欢青梅的坦率热情,让他觉得自己都年轻了。而苏氏则什么都会藏在心里,让谢怀宗是越发的看不透了。 谢韶婉白日虽然嘴硬,但是到了晚间,看着眼前这些冷冰冰的牌位,心中不觉得有些害怕起来。虽然红情陪在她身边,但谢韶婉还是觉得害怕。 她甚至都不敢直视那些黑漆漆的牌位,此刻的谢韶婉仿若觉得牌位上的那些人,都好似活生生的睁着眼睛在牌位后面觑看她一般。 “姑娘,你怎么啦?” 红情看到谢韶婉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又神情木然的看着祠堂正中的牌位,好似是看见了什么一般,红情不由得吓得有些心惊肉跳了起来。 “姑娘,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是怎么啦?”红情使劲的摇晃着谢韶婉的衣袖。 “我这是怎么啦。”谢韶婉回过神来以后,发现红情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姑娘,你刚才在盯着那些看?”红情都不敢提到牌位二字,只是用手向供桌的方向指了指。 谢韶婉听了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她只觉得自己方才像是梦魇了一般,感觉虽然很可怕,但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吱扭」一声,祠堂的大门被打开了,主仆两人瞬间被吓得抱在了一起。 “三姑娘,是老奴进来了。”福嬷嬷佝偻着腰走了进来。 “你个死婆子,不要这样吓人好不好。”谢韶婉没好气的骂了起来。 “已经入秋了,老奴是担心姑娘夜间会冷,特意来给姑娘送床被子。”福嬷嬷满脸是笑的说道。 “谁要你这婆子的脏被子,快些拿走。”谢韶婉看了一眼福嬷嬷怀中抱着的被子,便觉得晦气。 福嬷嬷听了,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便抱着被子准备离开。 走出房门的时候,福嬷嬷又回头说道:“姑娘,在这个地方,记得晚上不要说起死和鬼字。” 说来也怪,福嬷嬷话刚说完,便从外面刮进来了一股冷风,谢韶婉顿时觉得身上凉意丛生。 “红情,快些将门关好。”谢韶婉有些不耐烦的吩咐道。 “是姑娘。”谢韶婉这几日的性子比之前越发的暴躁了,红情在身旁伺候都似如履薄冰一般,时时的看着谢韶婉的脸色,生怕伺候不周,惹得谢韶婉发怒。 红情很快将门关好,谢韶婉虽然夜间不用跪着了,但因为有白氏的吩咐,谢韶婉夜间并没有歇息的厢房,只能和红情相互依偎在祠堂的角落里凑合歇着。 这几日谢韶婉是一个囫囵觉都没有睡过,只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的,她躺下倒是很快就睡着了。只是睡着以后,谢韶婉总是恶梦不断。 突然,红情被谢韶婉的梦呓声吵醒,连忙睁开眼睛想看一下她们小姐是怎么啦。可谁知她刚坐起来看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便将她吓了一跳。 只见谢韶婉虽然人还躺着,但却伸直了手臂,好像是在使劲的掐着什么东西一般,嘴里还含含糊糊的喊着什么。 红情知道她们姑娘又梦魇了,“姑娘,姑娘,快醒醒……” 红情使劲的摇晃着谢韶婉的身体,但谢韶婉却只是左右的摇晃着头,仿佛是很难受一般,但人却醒不来。 红情吓得都哭了起来,声音哽咽的喊道:“姑娘,醒醒姑娘……” 就在红情正茫然无措的时候,谢韶婉突然坐了起来,大声的尖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