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沉默地看着张婴,目光深邃,一时间仿佛走了神。

但很快,李斯缓缓拍了下长袖。

他挺直背脊,声音平稳道:“上卿,你可知我大秦每年,每隔百日,甚至是每十日能抓出多少细作?这些细作多是借着乡野议政的幌子,在乡野宣传旧国盛世,撺掇老百姓们反秦。

我提议在乡野焚书,禁止乡野议政,是为当下也是为后世的大秦。”

“我明白,比如你提出的禁止私学,禁止乡野抨击大秦新政这两点,我是赞成的。但是……请李廷尉不要误解我的话,更不要偷换概念。”

张婴回答得很快,很多朝代都采取过思想控制和宣传洗脑的手段,他对此也认同,有时候他看到一些跪舔外国党的睿智评论,以及底下一些蠢萌的附和,他都立刻举报网警“五十万”不谢

李斯反而愣住了,缓声道:“上卿赞成?那为何?”

“我赞成,是因为大秦刚刚统一,百姓对“秦帝国”的概念认知还很浅薄,有必要实施强硬一些的爱国教育。但是……我赞同禁私学,禁议论,不代表我赞成大面积焚书。”

张婴说到这,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廷尉,“说真的,以廷尉这般深谋远虑的聪慧,真的认为焚毁乡野书籍有用吗?认为焚书才是统一思想,用来愚民的关键吗?”

李廷尉瞳孔一缩,眼眸微眯,道:“上卿为何这般说,古来商鞅也曾颁布焚书政令,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哈,廷尉既既是法家传人,当有改革精神,何必以古说今呢。”

张婴轻声调侃了一句,摆摆手,“就算以古说今,商鞅颁布焚书令的百年后,再无任何一位秦王用过。在我看来,焚书对细作的作用,还没有李廷尉你提议的禁止私学,只准从吏而师来得有用。”

李廷尉闻言,僵硬的表情缓和几分。

张婴余光一瞥,继续道:“还有一点。我在疑惑廷尉到底想要什么?”

李斯敏锐地看向张婴,拱手开始表忠心,道:“老臣如今身居九卿之一廷尉要职,足以!老臣只望大秦长长久久,至此再无其他心愿。”

张婴心下佩服,不愧是久立朝堂的重臣,不光极为敏锐,面子工程也做得很足。

只可惜,李斯猜错了他要拿来开刀的点。

不是利禄,而是功名啊!

张婴开口道:“廷尉说得很对。李廷尉简在帝心,子女姻亲遍布大秦朝野,什么都拥有了,自然对这些荣华富贵视之如粪土,更不会斗米折腰。但是……”

“但是”两个字一出,李廷尉的眉毛一跳。

其他朝臣彼此交换的一个“又来了”的眼神,同时竖起耳朵,知道皆在“但是”后的一句才是张婴真正想表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