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当头,就算是藏在屋簷底下这温度若没有待在冷气房还是叫人感到心浮气躁。 柴仲苓接过柴仲范递过来的冰水大口灌饮,低下头后看到一台再熟悉不过的车子开进来,拽起唇走过去,对方熄火拉手剎车的下车了。 「你最近是怎样?每个礼拜都来洗车,你以为常洗它就会变新车吗?」柴仲苓说。 「我总得让我所有一切看起来体面一点。」李沃璇说。 「体什么面啊?你这台车就算洗得再乾净也看得出来是老车了,想开车把妹换新车吧你。」 「洗车就洗车讲什么废话啊你?我不能让自己看起来乾乾净净吗?你今天没饮料喝,我们也不是朋友了。」 「想要请人家喝饮料也有诚心一点,双手明明空空的你当我瞎了喔?」柴仲苓笑着打开李沃璇的车门准备先清理内部时,看到另一个人提着一袋东西走过来而讶异说:「依樊!?」 「嗨。」李依樊弯起笑眼说:「好久不见了。」 「叫什么依樊?我不是要你叫她依樊姊姊吗?」李沃璇踹柴仲苓一脚说。 「你以为我还会像年轻时受你威胁吗?」柴仲苓白李沃璇一眼回。 「你绝对没有饮料喝了。」李沃璇拿过李依樊手中一大袋饮料,故意对柴仲苓以外的人说快点来喝饮料。 柴仲苓吐了舌头后看向李依樊问:「你们要出去喔?」 「我们是回来,想说经过所以顺便来让你洗车喔。」李依樊回,但她去斜对面买饮料并等待,李沃璇先开过来。 柴仲苓笑了笑,大热天心浮气躁的情况之下可以看到从国中到现在都很仰慕的李依樊思绪自然清爽多了。 很久以前李依樊还会跟李沃璇来,之后李依樊已经好几年没有来探班了。 「什么鬼风把你这傢伙吹过来的?」柴仲范拿着饮料走向李依樊说:「你今天休假喔?」 「你这傢伙跟美女讲话态度怎么这么轻率啊!」跟着柴仲范走过来的上司巴了柴仲范的头说。 吸管差点插进去柴仲范鼻孔里,柴仲范怒吼:「美什么女啊!看了快二十年还不都那样!胸部也没变比较大。」 「去你的。」李依樊踹了柴仲范屁股说:「我胸部没变大显得我对不起你似的。」 「你这傢伙凭什么这么好运有美女是青梅竹马?」上司瞪着柴仲范说。 「讲青梅竹马真是有够噁心的,尤其那个人是李依樊的时候。」柴仲范翻白眼说。「她是我国中同班同学啦!」因为是老闆的儿子最近两年才过来一起管理因此没看过李依樊。 「国中同班同学更要好好对待啊。缘分能够一直延续到现在是相当难得的。没关係妹妹,他不解风情又不贴心,天气超热的你要到办公室吹冷气吗?」上司笑瞇瞇的看着李依樊说。 「不必了,我们要去对面餐厅吃东西。」李沃璇故意用力一点推开男人说。「休想泡我姊,我警告你。」 「她是你姊!?」男人惊慌讶异说:「同父异母还是同母异父吗?怎么可能你给人感觉像粗鲁的海盗,你姊像是优雅的贵族?」 「有到优雅贵族吗?李依樊很之巴好吗?」柴仲范说。「我永远不会忘记皮蛋事件。」 「什么皮蛋事件?」李依樊疑惑问。 「你自己说最讨厌吃皮蛋的人,结果你自己却很爱吃皮蛋。」 「难道我喜欢吃皮蛋就要喜欢也吃皮蛋的人喔?」 柴仲范眨两下眼后说:「你这么说好像也是耶……」 「分明就是你脑袋有问题,还说我之巴,啐。」 「不晓得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很之巴……」 「难得你跟依樊出去玩,你们和好了喔?」柴仲苓将吸管插进饮料里问,结果她还是有饮料。 「什么和好?你又知道我们有在吵架吗?」李沃璇紧张一下问。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得到你跟依樊有出问题,我也说不上来,可绝对有问题。」 李沃璇捏了一把冷汗,从以前她就察觉到柴仲苓这傢伙平时脱线、脱线的感觉其实很敏锐,可不表示她非常聪明,当然不是笨,但她终究还是一个直肠到没心机与防备的女生,李沃璇还是不打算跟这个好朋友坦白,柴仲苓会不小心说溜嘴。 她会觉得这没什么,有什么好不能说的?她不会广播,可不会谨慎想着这种事还是严密保住比较洽当。如果她就这样觉得跟父母说也没差吧的讲给父母听,李妈妈跟柴妈妈可是透过两个女儿关係而有颇密切交集的! 李沃璇耸个肩膀回避话题带着李依樊走到对面,来到这间最近在网路上评价很高的餐厅。 「你不是说这间洗车厂是他们兄妹俩开的吗?为什么他们还会有上司?」李依樊问。 「是投资,他们上一个洗车厂的老闆投资他们在这里开新的洗车厂,叫他儿子过来帮忙管理,就是刚刚那个对你很没礼貌的臭傢伙。」李沃璇抽了点单说。 点完单后李沃璇起身去结帐,李依樊单手托腮往窗外看过去洗车厂,看见兄妹俩勤奋认真的洗车子让李依樊忍不住拐起一边嘴角。 李依樊不晓得到底有没有缘分这种东西,她觉得同班同学只是一种随机安排或机率性的安排在一起,如果不是因为机率准确度的资讯复杂庞大到难以计算,人们才称之为随机或缘分,否则万事万物都是安排好的,没有这么浪漫的随机与缘分。 但总还是感到不可思议,长大出社会分道扬鑣后几乎是过着各自不同的人生,交集也绝对不会像国中一样密切,走到三十四岁这年纪如果不是还有偶尔的往来或告知某某某我们是同学,别说别人,自己也可能觉得跟对方几近形同陌路。 但是像我们这样几乎形同陌路的人却拥有共同回忆过。 「你心情好多了吗?」李沃璇结完帐回来坐下关心问。 「噢。当然。」李依樊把头转回来微笑看着李沃璇说。 几天前因为表妹的关係又被客诉,李依樊受不了的严厉指责表妹,谁知道表妹不但不认错还讲歪理让李依樊更不爽的不再留情面请表妹离职,表妹因此非常不悦的竟说了一句:「好啊。我也不想跟同性恋一起共事了。」 李依樊嘴巴都歪掉,想必是之前妈妈说的亲戚怀疑她跟郭妮华搞同性恋,表妹才会呛这一句,李依樊气到回家还在气,觉得表妹实在不可理喻,做错事就是做错事,干嘛扯到自己是同性恋?根本莫名其妙,于是昨天李沃璇便带李依樊出来玩两天一夜。 「如果表妹回去乱说话,继续扯你同性恋之类的事而让舅妈跑来闹你的话,我会帮你的。」李沃璇说。 「这不是重点好吗?我寧可他们跑来批评我是同性恋之类的也不要是跑来跟我讲些以前怎样、表妹其实没有我想得那样之类的来烦我喔。」李依樊翻白眼说:「有时候真想一个人搬到深山里与世隔绝。」 「一个人?」 李依樊静默几秒后回:「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喔。」 「你就是那个意思,你的说法就是其实你心里没有我?至少我不再佔那么大的份量?」 「当然不是喔。」 「为什么不会想到是要我陪着你?」 李依樊沉默几分鐘后说:「有时候心里的一些烦躁与现实要面对的一些问题不是身边有个人陪就可以消除或解决喔,是类似一种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不表示我不需要你。」李沃璇咬着下唇点点头。「你真的可以懂?」 「嗯……只是听了有点小苦闷,但我真的可以理解啦……」 李依樊鼻叹一口气,伸手将窗户的窗帘拉低后说:「你坐过来。」李沃璇绷紧脸皮起身走过去坐到李依樊身边,李依樊看了李沃璇几眼后搂住她的手臂将头靠在李沃璇肩膀上说:「你真的还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什么意思?」李沃璇低眼看着李依樊问。 李依樊耸个肩膀说:「我也知道我跟以前的想法不大相同了,如果在几年以前我们就像现在这样的话,或许我还会想着真想跟你一起搬到深山里与世隔绝远离这些纷纷扰扰。但我现在没有直接这么想不是因为你不重要或者是说我没有像以前这么爱你……只是人都会变的。」 「嗯。」 「就像以前……十几岁到二十几岁,我如果听到少彤想要结束自己人生时,我还会觉得何必呢?纵使我知道她有很多困扰与不顺,但其实你还是可以感到快乐的不是吗?活下去总是会找到一些意义不是吗?」李沃璇点点头。「可是当你经歷很多事,我后来的想法就改变了。也比较能够理解少彤的心情,快乐只是会让人更痛苦而已。如果自我了断是她感到最快乐的方法,何必阻止她?」李沃璇想想后点点头。「我唯一没变的是我仍是你姊,还是很爱你,但其实我也已经不太算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以前的李依樊,你还有办法爱着这样的人吗?」 李沃璇安静下来谨慎思考着,她不会无法理解,也许时至今日又经歷过漫长的分手状态,即便是同住一个屋簷下,两个人终究会改变并且有令彼此不了解的地方。也许问题不单单只卡在他们是姊妹而让这条感情路显得艰困,他们有血缘关係反而只是其中一个问题罢了。 「当然这种问题用问的也问不准,毕竟也是要经过相处,只是我想跟你说,或者是坦白,那个跟你交往亲密相处过的李依樊的个性与想法跟现在已经不太一样了,你有办法继续包容这个变得比较……愤世嫉俗,耐性也没有以前那么好的我吗?」李依樊问。 「当然可以,毕竟我也满愤世嫉俗的……」 「那不表示我们适合。」所以因为是姊妹而不适合与不应该在一起彷彿变得是其次问题了。 李沃璇想起叶少彤那天说得话跟李依樊现在顾虑到的几乎是一样,才发现李依樊要嘛不是多少受到叶少彤的思想影响就是因为思想可以契合才一直是好朋友,只是叶少彤比较早显露出来,李依樊比较晚。 结果发现好像只剩下自己还会紧卡在血缘关係问题里而觉得这条路好难走,原来别人都想到其他该想到的事情。这是一段普通的爱情,当双方都接受并且接受面对与携手走一起时,爱情有太多层面要去思考经营了。 就好像念念不忘前女友,多年后在某一天还是下定决心要去挽回,但可有谨慎思考过爱的是二十岁的前女友,三十岁的前女友可能已经跟当时性情想法都不一样了。 你始终爱的或许只是二十岁时的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