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她有些惊讶。 江晚对着她反复起唇又闭上。 见她这副犹豫的样子,赵经理好笑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出事。”江晚连忙摇头。 她犹犹豫豫,还是说:“那个,一队的队员他们都去哪了啊?” 隔壁房间她看过了,门开着,里面没人。 “哦,你找小燃是吗?他在会议室。”赵经理善解人意。 话说完,江晚脸上的红晕明显更浓:“没有没有,我不找他,我就……随便问一问。” 她耷拉下睫毛,像是还有话说。 终于,在赵经理鼓励的目光中,江晚小声嗫嚅:“赵姐,你知不知道……我号上的那些礼包……” 说到一半,江晚又把话吞了回去。 她在乱讲什么。 赵经理怎么会知道她账号上的事。 “噢,你说这个。”出乎意料,赵经理很愉悦地一笑,“你的入职简历不是写了你是小燃的粉丝嘛,我想着这些你可能会喜欢,就去找小燃问了一下。” “他好像答应给你来着,你已经收到了吗?” 江晚“啊”一声,还有点呆。 “那他动作还挺快,我今早才跟他提的。”赵经理说着进了办公室,忽然转头,“这事不要跟别人提哦,是队里的福利。” 江晚点点头:“好喔。” “乖,我得去开会了,今天他们复盘。”赵经理朝她挤挤眼,抱了一大堆文件出来,急匆匆下楼去了。 确认她消失在楼梯间,整个三楼只剩下自己一人。江晚“嘭”一声关上房门,扑进床里。 把头埋进枕头,用力捂住脸,无声呐喊。 床上的人来回滚动。 半晌,江晚探出头换气,脸,耳朵和脖子全都红透。 她仰头看着不远处电脑屏幕里的背包界面,嘴角恨不得要跟脑袋上的碎发翘出同一个弧度。 江晚下楼的时候,一队的复盘会议刚刚结束。 辉哥跟赵姐一起出来,似乎在讲话,后面跟着陈锋和钟明,还有一个她没见过的生面孔,都埋着头,无精打采。 她眨眨眼,站在前面等了一小会儿,眼见着其余人各自回了办公室和训练室,程星燃还是没出来。 江晚于是走上前。 她刚往会议室的门内迈了一步,里面传出宴淮清的声音。 “对不起,哥,我……” 隐约带着哽咽,听得出在强忍。 “我就是有点不习惯,别把我换下来,哥,我不是不能打。” 江晚一愣,脚步顿住,停在门口。 她放轻动作转头。 会议室的正上方还悬挂着幕布,上面是游戏画面,id显示着aog-qg,是宴淮清的第一视角。 而后者和程星燃站在角落。 程星燃背对着门,宴淮清也低着头,几乎完全被他的背影挡住,只有断断续续的道歉声接连飘进江晚耳朵里。 “二队的突破手根本就跟不上我们的节奏,前面一波他就没对过,这波大概率也打不过,对面狙位也没在架着,我就想跟他一起,至少正面压力能给足……” 宴淮清用力薅了一把头发,往右边偏了些,江晚看见他脸色很白。 “第一把也是,我想过要和他打配合,但他太慢了……” “我也不是甩锅,我……我打惯了突破位,我忍不住,我真的不是要逞英雄,也没想耍脾气……” “你按你的思路打。”程星燃终于开口,“结果呢?” “……”宴淮清说不出话。 结果就是训练赛打得一塌糊涂,被本赛区的队伍血虐。 虽说训练赛大家都不注重结果,对方只会当他们没认真打,可这不代表他们自己心里过得去。 他和新的突破位各自为政,导致四个位置全都发挥得乱七八糟,辉哥都气得差点骂人。 程星燃的语气听不出情绪:“队规第一条就是服从教练安排,听指挥,你在上面签过字。” “现在却连信任队友都做不到?” “……”宴淮清的唇瘪了又瘪,似乎濒临极限。 半晌,还是没绷住:“哥……我想和你一起打比赛……” 他眼泪跟豆子似的,说掉就直直往下掉,宴淮清一个劲地去抹,但越抹越多:“我没有不信任他,我是总觉得你在队伍里,在我背后。” “我这几天直播的时候……几次不小心把钟明哥喊成你,我都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但我不是故意的……” 会议室内外都静悄悄。 只有宴淮清的呜咽和抽噎声,听着让人鼻头发酸。 “我也不是怪你,哥,我知道你受伤了,要治疗……” “但我……我就是下意识感觉还能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往前冲,什么都不用怕,知道有你的一杆狙帮我们断后,永远都能相信你。” 良久的沉默。 久到江晚忍不住抬手想摸摸眼角,程星燃说道:“我也相信你。” 宴淮清顿住。 “决定退赛的时候,辉哥问我甘心么。”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我当然不甘心。” 大多数人提起他,都会说他拿了世冠赛的三连冠。 可程星燃的赛事生涯还差一枚全明星赛的奖杯,这次打完,他就是pubg第一个全冠王。 这种时候退下,怎么可能甘心。 “但我知道即使我不在,aog也能站在颁奖台上,你、陈锋和钟明,也能带着所有人,继续卫冕。” 跟他说的内容相反,程星燃的嗓音和他的眸光一样。 很平静,甚至淡然,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宴淮清怔怔。 “哥……”他张嘴,哑声,“对不起……哥……” 程星燃垂下眼睫,将纸巾放到他手里,没再多说。 他在宴淮清肩上按了按,万千言语不过八个字:“收拾一下,继续加练。” 宴淮清攥着纸巾,泪水汹涌决堤。 这次他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把脸闷在衣袖,狠命地揩了两下,埋头就往门口冲。 江晚还没反应过来,倏地,人已经到她面前。 她猝不及防和宴淮清通红的眼眸对上视线。 后者见是她,冷冷吐出“让开”两个字。 江晚被他看得心中一震,侧身避过。 她再一转头,程星燃正好回身。 江晚本能就想躲,可一步迈出去,程星燃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我……”她抢先解释,“我以为你们开会开完了,我想来问问那个……礼包。” 程星燃在她面前半掌之处站定。 “礼包收到了?”他问。 江晚连连点头:“收到了。” 然后又补充:“谢谢,我,我很喜欢。” 说完还觉得不够,揪了揪脸颊的头发,胡言乱语:“这个多少钱?如果要给钱的话……” 程星燃忽然笑了。 他抬手,撩过她额前那缕总是不乖巧的发丝。 一直在暖气里,程星燃的体温偏高,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划过额头,脸颊,缓慢停在耳畔。 将她那缕碎发别在了耳后。 栗色的眼瞳背着光,深邃如墨,垂下。 耳尖的温热消退,程星燃收回手,问:“吓到了?” 江晚定在原地。 他眉梢挑了一下:“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半秒,江晚猛然回魂。 她直愣愣地摇头:“没,没有。” 又舔了一下唇:“我是说……不凶,我没吓到。” “嗯。”程星燃敛下眼睫,“小清年纪小,刚才说了什么,别往心里去。” 江晚的心跳过速,正在慢慢回落,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喔。” 程星燃看她片刻:“喝牛奶么?” 江晚不假思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