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郁澜回想,他好像在那一瞬间怔了很久。

他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自己又是在做梦,再一睁眼面前的一切又会全部消失。

郁澜早就做过很多功课,自以为准备好了要怎么面对一个刚醒来的植物人,要跟他介绍什么,说些什么,要先通知医生通知家人,如何简短地表述现状,条理清晰地说明情况……

没有。

他的大脑好像在这一刻被这双眼睛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不敢动弹。

郁澜张了张嘴:“褚……”

可才说了一个字,声音就开始颤抖,就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了。

你现在怎么样?

你还记不记得我?

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他好像不能那么任性地把这些话作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开场白。

“我……”郁澜努力了一下,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但褚妄的眼珠依然目光不错地看着他,如有实质;而两人的指尖也还似有若无地碰在一起,又让郁澜觉得身处梦境。

与悬在半空中不同,此时的褚妄是真实的触手可及,而非需要一些充满玄学的鲜红色粉末。

郁澜的嘴唇颤动着,垂下头。

“我……下课以后跑回来的。”他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最无关紧要的话,用空闲的那只手紧急抓了一下凌乱的小卷毛,有些生疏地说,“我平时,我平时比现在好看点。”

“我,我是……”郁澜急得脸红,后半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褚妄的目光好像一直都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醒来有特别的情绪——兴奋恍然或者吃惊,都没有。

最多一点感慨,和少许郁澜一时无法读懂的,藏在平静之后的别的什么。

然后他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刚醒来的褚妄好像所有动作都被延长、放缓,郁澜看见他嘴唇动了动,不过没有发出声音。

他好像这才找回理智,知道让一个躺了一年的植物人一下子开口也不太现实,这才顿了顿,抽回了故意忽略的、放在对方指尖的手。

但褚妄好像是感觉到了,微微垂眸,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大概是想抬手,却因为还没习惯,最后只是手指很轻地向前探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