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在霍家内外的院子里,便总能看到那个骨架子不大的小女人,从巧笑倩兮眉眼流灵儿,终煎熬成似笑非笑的尖酸样儿,

也就是短短年的功夫。

王氏那样的婆婆总是不好招惹的,她能把一切人调理成她要的样子,她就是似笑非笑,成日子我就是生在你腹里的生蛆般威吓人,时日久了,下面的儿媳『妇』也就成了一样人。

秦瑞娘在帐子外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比甲。

她男人有些担心的问:“不然,咱,咱自己送庙里去吧,大不了多吃一些苦,便什么都有了。”

秦瑞娘扭脸看着他那张胡子拉碴的脸骂:“说什么呢,活的这三大小子我都顾不住,我顾个死的?这事儿你听我的一准儿没错,那七姑『奶』『奶』看着就面善,再……”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一年三十贯的供奉咱拿不起,说破天,那是~她侄儿!”

将袖口磨损的补丁挽了两圈,秦瑞娘再抿抿头发,觉着自己从上到下不失礼了,这才进了帐篷。

进了帐子,她先看到被众尼师围绕的灵堂上有两块牌位,一块写了梁娇一块啥也没写,如此她便松了一口气。

有丫头递过线香,秦瑞娘认真的行了大礼,磕完头才扶着丫头的手站起来回头。

这次她算是看清楚七小姐了。

不提她如今眉清目秀,完全变了的大家『奶』『奶』笃定模样。

单说她毯子下面『露』出的那双绣鞋,那鞋的材料是三『色』锦的,卡着转圈的素玉珠儿,珠儿油润剔透,本该上钗头的东西,却去了脚面儿,随意一小粒便是半贯钱儿。

更不论鞋上那暗八仙法器绣纹,那一看都是最小号的绣花针,绣娘一针一针走的熬心血功夫,没十天半月出不来这么一对儿,燕京体面绣房里订做少说也得几十贯。

秦瑞娘十分识货,这鞋却不是买的,是郡王府针线房出的,这鞋上的『乱』七八糟零碎,都是发还佘家朽烂的老物件上摘下来的。

老太太是个收拾垃圾的,七茜儿也好不到哪儿去。

七茜儿没起来,她也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瑞娘。

秦瑞娘却端正态度,认认真真的给七茜儿行礼道:“请七小姐安。”

这个从未有的称谓令七茜儿窘然,她摆摆手很是客气的说:“你快算了吧!来人,看座。”

等丫头搬了个小马扎过来,秦瑞娘坐下,七茜儿才继续道:“哪有什么七小姐,老霍家都死绝了。”

秦瑞娘从前高高在上的,像是七茜儿这样的孩子,都不能到她跟前碍眼的。

现在倒好,整个颠倒的现状便令秦瑞娘多少有些自惭形秽。

好在,大梁国这一代从战争里活下来的女人,别的不说,心『性』那是一等一的坚韧,她很快调整好,坐的那是规规矩矩。

人七茜儿还真不是跟她拿大,如今刚入流的官夫人来了,她顶多就支着精神坐起来点点头,表示自己还算做慎重了。

秦瑞娘笑道:“您不知道啊?”

七茜儿一愣:“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