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脂在鏊锅上迅速打个滑溜,又被筷子快速的夹走,合了瓜丝蛋糊面粉的稠汁被精巧的铜勺搲起,摊在铁鏊面上,发出刺啦一声轻泣,香味立时满院飞扬起来。

“闻着香吧?味道咋样?我就说你们燕京人一准儿没吃过的,好吃吧?”

陈老太太坐在院子里的矮塌边,烧了炭火亲手做瓜饼,她往铁鏊里添了一勺面糊汁便抬脸炫耀,问正在吃饼的佘青岭好不好吃?

这不是天热么,就在院子里的桂树下,摆了矮塌,烧了炭火制饼吃,却也算是多个野趣。

佘青岭嘴里慢慢咀嚼,等到东西入了肚,才放下筷子笑眯眯的答:“阿娘手艺高超,自然味气正好,是实在好吃的很呢,这饼燕京确是没有的。”

老太太看他喜欢,便高兴的又要说点什么,却听到外面噼里啪啦一阵炮仗声,锣鼓声,人群喧哗声……

今儿是九月初六,童金台百炼成金,总算是从隔壁巷子娶媳妇回家了。

亲卫巷子的老爷们大部分都没有亲人,便请了他们唯一重视,也在心里当做亲人的佘伴伴无论如何要来的。

佘伴伴倒是来了,可他却躲在老太太这边也不出去,就预备听一场热闹的婚事儿。

却又是为何?

这世上人人心里都有个疙瘩,老太太的疙瘩在隔壁那生了儿子,蹬鼻子上脸的乔氏身上,而佘青岭在于,他此生最怕旁人家办大事,婚丧嫁娶都是他很回避的事情,皆因他的亲人都不能轮到了。

如此他人到了,却不出现在婚礼上,就只当出宫散散心。

至于老陈家为什么不去?那不是前几月家里刚办了一场大丧事么,那是一气儿埋了八口棺,虽现在谁家都有孝,甚至朝臣家都一样,都不讲究,也没人讲究,可咱就得自觉,人童金台一辈子就娶这一次媳妇儿,没得全家出去冲撞人家去。

那外面的婚事儿办的十分体面,全凭各方面帮衬着,亲卫所的都指挥佥事郭谦,兵部左侍郎曾安榜就做了男方家长,像是郑阿蛮,柳大雅……这些一处玩的好的朋友,也俱都到了,都跑前跑后的帮衬着。

童金台他们这几月,在燕京是交了不少朋友的。

院子里气氛微妙,陈大胜就围着媳妇儿来回转悠,可七茜儿只是不搭理他。

这俩月,家里该做的事情七茜儿其实是一样没少做,只不搭理陈大胜罢了,她就觉着陈大胜心中有鬼,定然瞒着自己做了不能说的事情。

她几次盘问,陈大胜就不说,这小两口众目睽睽之下,到底就开始置起气来。

陈大胜不想把那些不好的东西告诉媳妇儿,便为难死了。

大家也都看出这对小夫妇不对劲儿,可这一对岂是常人?这一对冤家身上都有一副旁人没有的钢铁骨头,就硬是不肯和好,便急坏许多人。

手里抓着一把小枣,七茜儿听完又一段鞭炮热闹才说:“阿奶,你说去年这时候咱都在哪儿呢?这一晃眼的多快啊,金台都娶媳妇了。”

老太太拿着竹片熟稔的把饼翻了面儿,就想了下道:“那谁记得?一路上着急忙慌的光奔命了,光想着吃了,想都不敢会有现在这好日子,你去外面看看那田,就凭今年这个收成,咱大梁便稳当了!哎!你瞧这风调雨顺的……”

说到这儿,她就提起竹片对着陈大胜伸过来的手便是一敲:“这是给你爹做的,臭小子你等会儿!”说完她便对佘伴伴疼爱的说:“儿啊,咱慢点吃,都是你的~啊!”

佘伴伴满面笑意,笑的自在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