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它梳妆的那只鸟恭敬地退下,面色还有些遗憾。

于是,高高的梧桐木上,只剩宴秋一只鸟了。

它扇了扇翅膀,舒服地站在枝头,远眺这远方的日出。

大片的云霞像是打翻了天庭的水彩墨台,呈现出无比瑰丽的色彩,赤红与金为主导,又渐染成霜枫、琥珀、绛紫色,巨大的鹏鲲时而化鱼,时而化鸟,在浩瀚壮阔的云海间不断起伏,蜃和云鲸吞吐着雾气,幻化出仙境一般的楼台。

在“手可摘星辰”的凤凰台,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但它还是看得无比认真。

——是的,宴秋是一只凤凰。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天底下最后一只凤凰。

它出生时,凤凰全族已经飞升的飞升,陨落的陨落了,就连亲生父母的面也没见过,它还是宝镜和宝尘费劲千辛万苦,借来昆仑石,用那一簇点燃的天火孵化出来的。

宴秋时常坐在这个地方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对于它们这个种族来说,时间的流逝,只不过是宇宙洪流中的一粟而已。

——宴秋出生后足足花了一千五百年,才长成现在一只手掌大的毛团呢。

但不知为什么,今天起床后,它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就像是……胸口闷闷的、涨涨的,有种前所未有的酸涩感,让啾很怅然,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一样。

最终,宴秋还是将其归结于昨天做的一个梦。

梦里……它似乎变成了一个人族的修士,进了一个什么宗门,有一个整日板着脸活似有人欠他钱的哥哥,有一群热热闹闹的朋友,闲暇时呼朋引伴,邀三五好友下山游玩,也经历过危机重重、惊心动魄的险境,但大多最终化险为夷,欢呼雀跃。

似乎是很精彩、很充实的一生。

但它总觉得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

因为总觉得……

它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

梦境中,那人的面孔模糊不清,只依稀记得他黑发如瀑,白衣若雪,一尘不染,像山巅终年不化的冰雪,是个寒霜一样凛冽、初雪一样温柔的人。

它好像,很喜欢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