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上下打量了一番李长安的穿着。

一身粗布胡服, 头上只插了根银簪。

出门没有骑马,平日跟着李长安的那两个从身体动作上看就精通武术的胡女也没有跟着她。

这不就是微服出行吗?

可这身装扮放在寻常富农家娘子身上十分常见,放在流民堆里就格格不入了。

若是让李泌评价, 这副装扮简直就是一点掩饰身份的作用都没有。

食堂中已经有许多人把目光投向了此处,显然李长安身上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衣衫和她比底层人家的小娘子要白嫩数十倍的脸一看就是个外来者。

若是李泌背后打量人,他只会一边吃饭一边若有若无地掀起半边眼皮,必定要让那个他注意之人发现不了自己被暗中观察了。

可这些流民不一样,他们自以为偷偷打量的眼神在李泌和李长安眼中就是许多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们看,毫不掩饰。

李泌顿时闭上了嘴巴, 尽管他心里还十分疑惑李长安为何说她没打算隐瞒身份却又穿着与平日不同。

以李长安为中心,周遭原本嘈杂的吵闹声一点点减小。

人有从众心理, 李长安周围一圈的百姓打量着李长安顾不上说话了,在他们外圈那一群人就会察觉到某些东西,然后也闭上嘴巴, 安静和观察情况是刻在基因中的本能。

很快,李长安周遭就空了下来, 而在更外一圈则挤满了人,好奇、探究、畏惧的视线交织在这片空间门中。

李泌顶着这股视线都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李长安却仿佛没有察觉一样,她目光径直投向离她最近的一个妇人, 友善笑了笑,走了过去。

“这位娘子, 食堂一餐给的饭你能吃个七分饱吗?”

为了节省成本,食堂中每天的饭菜都是固定几个菜式,给每个人的饭菜都一模一样, 菜有什么全看时令蔬菜是什么,什么菜便宜就吃什么菜。

主食则是一人一顿半斤,无论男女老少通通都是一人半斤, 方便食堂管理。

听到李长安向她问话,妇人被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回答:“我每顿都能吃饱。一顿饭才要一文钱,还给咱两个菜一个汤哩,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样的善心事儿!”

一开始这妇人说话还磕磕绊绊,到了后来说得就十分顺畅了,她的脸上浮现出甜蜜的微笑可见她是真情实感觉得幸福。

李长安也不由被这妇人感染面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她又弯腰摸了摸妇人身侧小儿的头发,从兜中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塞进小儿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