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泌的心思, 李长安也能猜到几分。

都是少年天才,谁能服谁呢?李泌如今也就十五岁,换到后世也就是初入高中的学生, 李长安先前十五岁的时候也看着年级第一不服气, 两个人你拼我学的争了三年,最后以李长安高考多一分险胜……她那个高中还只是市重点呢。

而如今站在李长安面前的李泌可是名满天下的天才少年, 心气只会更高。

就像张九龄说的一样, 这样的少年天才, 不狠狠跌一跤,绝不会承认自己弱于旁人。

加上张九龄那日说的那番话, 李泌特意谋求玉溪县令一职,估计就是打算和她比比治理地方的本事了。

张九龄看看站在自己身侧的李泌, 又望望站在三步外的李长安,心中满是看热闹的愉悦。

年纪大了总是爱看小辈热闹。

无论是李长安还是李泌, 在张九龄眼中都还只是个孩子, 张九龄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他最大的一个孙子都已经娶妻生子了。李长安和李泌在张九龄眼中都只是他的后辈。

两个后辈要比一比谁更厉害, 张九龄乐见其成。

张九龄静静看着李泌和李长安离去的背影,在心里评估着二人的输赢。

李泌有宰相之才,这是张九龄对李泌的评价。李泌是一块玉石,只需要稍加打磨, 磨去他的年轻气盛,他就是张九龄见过的最好的一块美玉,这样的人注定要封侯拜相, 张九龄丝毫不怀疑李泌的成就会高于他。

而李长安……张九龄没法说清楚李长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长安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不像李泌那般小小年纪就博览群书。

可李长安记得漳县两千户百姓的名字,每一个人家庭情况如何, 有什么特长,李长安都能记得十分清楚。她还知道漳县有多少亩土地,这些土地上种的是什么东西,漳县境内有几条小河,有几座小山,那座山上有野兽,李长安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甚至哪一片土地适合种什么东西,李长安都专门有一个本子记录这些信息。

而且李长安走的路和张九龄知道的任何一条治理地方的路都不一样……

李长安走的这条路太惊险了,张九龄也无法断论她最终的输赢。

张九龄唯一知晓的是,李长安不会满足于封侯拜相。

一个公主愿意弯腰低头听那些穷苦百姓说话,要么,这位公主是一位圣人,要么,这位公主所图谋的东西,比公主之位更大。

张九龄知道他不该掺合进这种事情,可张九龄毕生所愿就是辅佐一位圣明天子。他本来以为李隆基就是他找到的圣明天子,可李隆基并不是……张九龄试图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立下的“辅佐一位圣明天子”这个愿望。

太久远了。张九龄轻叹一声,他也记不清了,或许是在他刚登进士第,踏上官途的时候吧。

那是哪年来着?想起来了,是长安二年,那时在位的皇帝,还是则天大圣皇帝……算起来正是这位小公主的曾祖母。

李长安和李泌走在廊中,二人远看是并肩而行,细看李泌却是始终落后了李长安半个身位。

他故意处在一个不显刻意却又不僭越的位置。

“李郎君是欲要和我比一比治理地方的本事?”李长安身高还不到六尺,要看李泌只能侧抬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