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歌谣,吉温下意识看向罗希奭,罗希奭却也目露迷茫。

这句歌谣在长安都快要人尽皆知了,他们自然不会不知道。只是这句歌谣中的“李林”二字直指李林甫,他们难道还能凑到李林甫面前告诉他“右相,有谶言说你不是个好东西”吗,这不是找骂吗。

谁这么没有眼力见,敢把这等扫兴事告诉右相?

李林甫冷冷将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顿时猜到了这两人早就知道这句歌谣,却一直欺瞒他,当下怒火更盛。

“今日圣人召老夫入宫,这句歌谣,是圣人质问,老夫才得知!”李林甫勃然大怒道。

闻言,吉温和罗希奭心中一颤,顿时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

这个消息最不该传到圣人耳中,其次才是右相……从圣人口中传到右相耳中,更是错上加错。

说不准就要酿成祸事。

李林甫按了按头,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最要紧的事情却不是追究是谁的错,而是他得先弄清楚这句歌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这句歌谣你们到底知道多少,现在一五一十都告知老夫。”李林甫坐在椅子上,头微微往后仰,闭上了眼睛。

吉罗二人却知道李林甫并不是乏了,而是他在思考。

二人相视一眼,终究是吉温开了口。

“启禀右相,这一句谶……歌谣今岁年初忽然在长安盛行起来,小官派人去查,只查到了最早这句歌谣出现于去岁秋。”

吉温本来想说谶言,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改成了“歌谣”。

他小心翼翼道:“坊间传说,这是因为右相严苛,所以上天才做出……”

吉温心里叫苦连天,就这样的话,他哪敢当着李林甫的面说啊。百姓骂得可难听了,说是因为李林甫残害忠良所以上天才降下了谶言,还说“日落”指的是李林甫没几天好活了。

就这些话他敢说吗?

“无稽之谈!”李林甫愤怒哼了一声。

有什么样的君就有什么样的臣,李隆基迷信,李林甫自然也不可能不迷信,他跟李隆基一样避讳谶言。

“必然是有人陷害本相。”李林甫也不做在椅子上了,他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思考着到底是他的哪个仇敌陷害他。

可只要略微一想,一大堆名字和人脸就从李林甫脑子里往外蹦。

他的仇敌太多了。

李林甫心眼小,看着有人比他优秀,嫉妒,陷害一下;看着有人比他更受帝王宠爱,嫉妒,陷害一下;看到有人官职高,兴许会威胁到他的宰相位置,嫉妒,陷害一下;有人敢和他作对,陷害一下;有人敢跟他看不顺眼的人亲近,顺便陷害一下……

整个朝堂中,除了几个顺从他的狗腿子,其他全都是他的敌人。

“右相也不必太忧心。”罗希奭安抚道,“此妄言也,只要一等到七月,自然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