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是骂你,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什么时候,连实话都在你耳边都变成了骂人的话?若是下次有其他人跟你说了实话,你是不是还要烹了他们?”

看着刘长灰溜溜的回去休息,韩信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凝重。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开始泛白的胡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自己已经不年轻了,在这个世界,能管的住这竖子的人越来越少,而他在这个年纪,已经是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他现在的这个成就,就是他阿父都比不了,他直接将高皇帝的天下扩张了两倍多,听闻今年的粮产更是高的离谱,是高皇帝时期的八九倍……其他方面就更不用说了,启蒙天下的县学,救济天下的医馆,遍布中原的驰道,河水沿岸的漕渠……

各地的书肆,来往不绝的商队。

说实话,有些时候韩信看着报纸都不能再继续平静。

古代的贤王,有的是负责开疆扩土的,有的负责文治,有的负责创建制度,各不相同,可这竖子是把全部都给办了,完全都不给后人留下半点余地,后代想再出个贤王那都是难上加难,只怕以后庙号的规格都一下子被提升上来,就是干的再好,也很难能拿到啊……大汉的这种强大,韩信完全可以从军事方面来进行理解。

随着各方面的发展,大汉的军事力量已经是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士卒本身的素质,军队规模,军械,诸多作战理论等等,韩信觉得,现在的一个普通校尉,领着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就能在秦末战争打出一片土地来,这种变化实在太快,又太剧烈,寻常将军是体会不到的,只有在这方面极为敏锐的韩信,才能看出这个问题来。

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弟子无能,他是觉得自己这个弟子太有能力了……虽然各方面都比不上最顶尖的那一部分人,可问题是他哪个方面都能拿得出手,就他方才绘的几个舆图,韩信嘴里满是不屑,可若是让寻常将领来绘,根本不可能做到他这个程度,大概只有周勃,夏侯婴,灌婴这个级别才能做到吧。

在其他方面也是如此,看似一无所知,却样样精通,个人魅力更是满格的,强大的亲和力,不知多少人愿意为他而赴死,从地方到庙堂,死忠无数,这甚至比高皇帝还要夸张。

这却让韩信非常的担心,若是自己这一批人都离开了,再也没有人管的住他,他是否会渐渐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呢?变得骄傲自满,再也听不得任何的劝谏,无论好的坏的,只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办事,将大汉再从顶峰给拉下来……韩信不在意大汉会怎么样,他在意自己这个弟子,比亲生儿子还要亲密的弟子,在将来是否会沦落到一个很不好的境地。

韩信有一个儿子,可儿子并不在他的身边,先前在封地,后来去了唐国,跟韩信不同,他的儿子完全没有任何打仗的天赋,在韩信看来,他的儿子格外的怯弱,甚至都不像是他的儿子……韩信的儿子非常的惧怕韩信,在韩信面前,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唯诺诺,担惊受怕,怎么说呢,就跟刘盈对吕后那样。

韩信在当楚王的时候,拿出了自己的兵法,手把手的给儿子教导。

可次日他再次提问的时候,儿子却支支吾吾的,很多地方都说不出来,最后甚至开始嚎啕大哭。

韩信勃然大怒,你可是韩信的儿子,回答不出来,还敢哭??

从那之后,韩信就不教兵法了,虽然他的儿子总是恭恭敬敬的来拜见他,可韩信却愈发的冷漠,怎么看都是嫌弃。

或许过于强势的父母,就会催生出这种怯弱的儿子。

而刘长就不同了,这厮是唯一敢与韩信亲近的,刘长很早就没有了阿父,往后的时日里,他几乎将对阿父的感情寄托在了韩信的身上,给与无限的信任,以前是如何折腾刘邦的,那往后就如何折腾韩信……而高处不胜寒,举国上下连个朋友都找不出来的韩信,也将自己这一生的感情寄托放在了刘长的身上,刘长跟韩信的儿子差不多。

并且,他更像是韩信的亲儿子,不是亲儿子,怎么敢烧他家的树呢?

这分明就是将韩信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甚至在尚方需要府邸的时候,刘长大手一挥,说献出自己的府邸,然后就把韩信在郊外的府给尚方了。

韩信的脸上又忍不住的浮现出了一股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