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

说着，她利落地抽出钱，熟练地点了点，“你钱包里一共有89块五毛，你欠我家75块五，我给你抹个零，算75，剩下的钱你点点。”说着，她又把钱交给老陈：“陈伯，你是场上最德高望重的，大家都信你，你帮我点点，省得耿叔回去不好交代。” 老陈接过钱，认真数了两遍，说道：“数目全对。” 杨君苏愉快地接过钱，塞进书包。 杨利民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家闺女，要钱还能这么要？ 大家也饶有兴趣地看着杨君苏。 耿忠拿着干瘪的钱包，没好气地说道：“行啦，钱还了，你也该回去了。” 杨君苏仍然没有离开，她笑眯眯地看向包新：“包叔，这帐本上记着你欠我爸52块，你今天也一并还了吧。” 包新：“……”他看戏看得正热闹，怎么就轮到自己了？ 包新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但杨君苏就是咬着不放。包新还想拖延，想拖到上班时间，让杨君苏不得不离开。谁知杨君方大大方方地说道：“我今天要不到钱就不走了，一会儿你们领导上班了，我向他反映反映。” 大家也开始围攻包新了，要真是闹到领导那儿，丢人的可是他们科室。 “老包啊，你就把钱给人家小杨吧。” “是啊，你看老耿都还了。” 包新继续搪塞道：“我、我没带钱。” 大伙说道：“今天刚发的工资。” 包新想赖账，可他今天碰到的是硬茬子，人家杨君苏是一副今天不还钱我就不走的模样。 包新挣扎一会儿，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掏了钱。 杨君苏把钱放到书包里，诚恳地向大伙道谢：“叔叔伯伯大姐大嫂们，你们可真是好人，这么仗义执言。谢谢你们。我要回了钱，再也不怕妈妈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了。” 众人：“应该的应该的。” 杨君苏还笑眯眯地向耿忠和包新道谢：“耿叔，包叔，我建议你们以后要做好财务规划，可不能再把我爸的钱当成自个的钱。咱们都是劳动人民，理应互相帮助，我家不指望你们能帮忙，但至少也给我家留条活路。我希望你们二位以后高抬贵手，紧闭贵嘴，别再挑唆我爸了。咱做人要善良厚道，可不能丢农场工人的脸。” 耿忠和包新只能无言以对。 杨君苏最后又看向杨利民，语重心长地说道：“爸，你以后也长点心吧，你上有老下有小，放着自己老婆孩子不养，去给别人家花钱，知道的说你大方，一心为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面养私孩子呢。你以后可要顾忌自己的体面，也要顾虑别人的体面。我真是为你cao碎了心。” 众人意味深长地看向耿忠和包新。 两人像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齐叫道：“你瞎说八道啥呢，没有这回事！” 杨利民也疯狂否认。 杨君苏云淡风轻地说道：“没有就没有，公道自在人心，你们急什么？我只是想让我爸注意点，你们以后也注意点哈，我去上班了。”以后再想糊弄他爸借钱的，都想想吧。 杨君苏转身离开，走路带着风。 我的成功可以复制 杨君苏想到自己包里多了100多块钱，心里就高兴，这可是一笔巨款。 原主毕业后有一搭无一搭地打零工，并没有挣多少钱，而且还总被她妈要走，这就导致她囊中十分羞涩，钱包比脸还干净。 昨天晚上，她数了两遍，最后发现手头只有三块二毛钱，杨君苏心里就忍不住开始焦虑。没办法，前世，她父亲因为上进心太强，投资扩张失败，妈妈被人骗钱，导致家里债台高筑，那段时间，她吃够了没钱的苦，从此以后，对钱就有了强烈的渴望。没爹没妈没男人都可以，就是不能没有钱。 这150块她打算分给叶香云一半，她存一点，剩下的就花了吧，买两身衣裳，买双鞋还得买些日用品。她的衣裳又破又不合身，一双旧解放鞋都咧嘴了。 下午下班时，杨君苏一路哼着歌儿回去。 一到家，她先跟叶香云分钱：“要回来127，我爸给了25，之前说好的，咱一人一半，我给你凑个整分你70。” 叶香云接到一叠钱，直接愣在原地。还真要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小苏，你是咋要到钱的？” 杨君苏淡声答道：“没咋要，就是中午直接杀到他们办公室，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要，不给我就不走。” 叶香云都有些结巴了：“这、这样就行了？” “我爸爱面子，这招管用。你下次可以试试，我的成功经验可以复制。” 叶香云：“……” 杨君苏正要回自己房间，叶香云又拦着她：“小苏，你说你有150？” “嗯，是啊。我给了你70啊。” 叶香云拿眼觑着杨君苏：“那剩下的80呢？” 杨君苏：“昨天说好的，咱俩一人一半，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叶香云多少有些心虚，可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小苏，你瞧你这态度，我可是你亲妈，又不是后妈，钱在我手里跟在你手里有什么区别？我帮你拿着，是怕你乱花。” 杨君苏笑了一下，她可不吃这套：“妈，我可是你亲闺女，钱在我手里跟在你手里有什么区别？再说了，你这人没拿过大钱，又经不住哄和吓，你那70能保住就不错了。就别惦记我手里的钱了。这钱可是我亲自要回来的，你一分力气没出，平白得70，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叶香云依旧不依不挠，“小苏，你可不能像你爸那样没良心，我养你这么大，到现在为止没见着你的回报，你爸的钱，你给我怎么了？” 杨君苏：哟，这是要搞道德绑架了。不好意思，她这人几乎没道德，谁也绑架不了。 杨君苏清清嗓子，严肃认真地说道：“妈，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生我养我是因为伟大无私的母爱，谈回报那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父母的不良行为，你可不能学他们。我爸的钱怎么了？我爸的钱给他闺女用不是应该的吗？” 叶香云：“……” 叶香云争辩不过闺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老话：“你这么说不对，谁家的儿女不给爹妈回报？要不然当爹妈的辛辛苦苦养你们干啥？当闺女的就该听父母的话，哪能说一句顶一句，你大姐从来就不会顶嘴。” 杨君苏越来越没有耐心，翻了个白眼：“所以，大姐被你们坑了，嫁了那么个玩意儿？你还想坑我？” 叶香云气结：“谁当初能知道王家那么不是东西。” 她还继续絮叨：“老吴家的吴敏，牛家的牛小玲，人家都是上交工资又听话。” 杨君苏冷笑道：“吴敏他妈有本事脾气好，牛婶最会护犊子，请问，叶同志，你能干什么？你干了什么？我们姐妹几个被我爸打骂时，你敢吭声吗？我们几个被外面的孩子欺负了，你敢给我们讨回公道吗？我们被爷奶亏待了，你敢吱声吗？你没有，一次也没有。” 叶香云气得面色通红，嗫嚅几下，忍不住大声嚷道：“咋地，你还嫌弃起你妈来了？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杨君苏针锋相对：“虎毒不食子，恶狼都知道护崽，黄鼠狼都觉得自己孩子香。” 中国话有一个好处，就是你怎么说都行。 叶香云被噎得接不上话来。 杨君苏懒得再争执下去，扭身进屋。 她一进屋就开始翻箱倒柜，看看自己有什么衣服。 结果发现原主真够惨的，她的衣裳都是大姐二姐的旧衣裳，偏偏她是四姐妹中个子最高的，穿着总是短了一截。 杨君苏可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主儿，直接决定全部换新的。 买布太麻烦，而且时间太长，干脆买成衣吧。这个年代买衣裳好像还需要布票。 想到这里，她冲出去说道：“妈，你把家里的布票给我。” 叶香云警惕地问道：“你要布票干吗？” “买衣服。” “你不是有很多衣裳吗？” 杨君苏不跟她废话：“我长高了，穿不了。你要是不给布票，我就拿着钱去找别人买高价票。” 叶香云心疼地“嘶”了一声。 她换了一种态度，软和地说道：“你一个孩子不会买东西，小心被人坑了，你把钱给我，我给你买布做衣裳。” “不用。我不相信你的眼光。” 叶香云磨蹭了半天，终于还是给了杨君苏二尺布票，她絮絮叨叨地说道：“这布票你省点用，本来是打算过年给你爸扯布做衣裳的，他一个大男人在外面，得穿得光鲜些才有面子。” 杨君苏嗤之以鼻：“人不行，穿得再光鲜也立不起来。以后这个家的面子就有我来撑。我爸不配。” 杨君苏也知道，这布票不是她一个人的，是全家的，她也不能光顾着自己。 打算等二姐四妹回来了，大家商量着来。 吃晚饭时，杨利民仍旧没回来，家里就她们母女两人，叶香云一看当家的没回来，晚饭就随便一凑合。 烙了个玉米饼子，做了个青菜汤，连香油都没舍得放。 杨君苏吃着粗糙得拉嗓子的玉米饼子，喝着寡淡无味的菜汤，心情都不好了。 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放下碗说道：“妈，我上班既费体力又要费脑子，以后不能只吃这些，家里的伙食必须得改善。” 叶香云不为所动：“有得吃就行了，别挑肥拣瘦的。” 杨君苏也不废话，直奔主题：“我以后是要往家里交钱的，伙食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就不交了，我去食堂吃饭。”一天三顿吃食堂也行，杨盼还能给她多打点。 叶香云一听说她不交钱就急眼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咋那么多事儿？尽随了你们老杨家的人。” 杨君苏翻白眼：“我要是不随老杨家，你可就麻烦了。”她们吃饭时，杨盼回来了，她带回来一大饭盒饭菜，杨君苏见了她像见了救星。 食堂的饭菜也是寡淡无味，但比家里强多了。 杨盼看着妹妹风卷残云地吃饭，再看看桌上的饭菜，忍不住劝道：“妈，三妹饭量大，上班又费脑，你做饭别老凑合。” 叶香云一见到二闺女就习惯性地叫苦：“你以为我不想吃好吃的，还不是没钱？” 杨君苏说：“我今天可给了你70块钱。” 杨盼吃了一惊，70块？ 杨君苏赶紧给她简单解释一遍，杨盼激动地说道：“三妹，你太厉害了，没想到这些陈年老帐竟然还能要回来。” 杨盼又转向叶香云：“妈，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叶香云撇撇嘴：“可是，她只给我70。” 杨盼劝道：“要不是三妹，你连7块都没有。” 叶香云不吭声了，她的一双眼睛来回扫视着两个闺女。说来气人，她为了这个家奉献了半辈子，到头来，男人不理她，几个闺女也不跟她亲。她们姐妹几个的感情比母女之间还深哩。 杨君苏也懒得跟叶香云对话，她直接对杨盼说道：“二姐，这个周日，咱们带着婷婷去逛街吧，我想买身衣裳，你缺啥也买点。” 杨盼心中感动，随即说道：“你都没一身像样的衣裳，给你和婷婷买就行，我不用。”她好歹是有工资的，而且还有大姐的旧衣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