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素梅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揣口袋里,才招呼程学良吃饭。 程学良其实没什么心情,草草吃了两口便回屋躺着去了。 钱素梅看着紧紧关着的卧室门,叹口气没进去劝。 人总要学着自己想开,劝是没用的。 如果当初公爹只是一走了之,或许老程还会原谅对方 这里面牵扯太深,钱素梅是当人媳妇的,如果不是为了孩子,自然坚决站在丈夫这一边。 火车一路往京市开,程晓珍整个人都变得雀跃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即将要过上的大学生活,她心里便充满了向往。 “同、同志,你也是去京市念大学的吗?” 坐在程晓珍边上的男同志,其实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了。 程晓珍长得好看,明明是普普通通的碎花小袄,麻花辫,坐在人群里却让人一眼就能看见。她附近的人,有光明正大看的,有偷偷摸摸看的,鼓起勇气来搭讪的这还是第一个。 程晓珍点点头,湖水般清澈的眼神看过去,小同志说话就更结巴了。 “我、我是华大的,你、你以后在京市要是碰见了难事,可以、可以来华大找我。我肯定会帮你的!” 程晓珍对他这副憨憨的模样挺有好感,便点头应了。 赵立新捏紧拳头,激动的满脸通红。 坐火车的兴奋今儿过去,程晓珍觉得有些无聊,两人便慢慢攀谈起来。 经过了解,程晓珍才知道赵立新比她还小一岁,是以高分录取华大的高材生。别看人家不会说话,其实智商高的很,对于旁人来说的数学难题,这家伙三两下就能解开。 而且他脸圆圆的,穿着藏青色的衣裳,干净、清秀,完全就是个讨喜的弟弟模样。 赵立新再要和程晓珍说话,十句里她会回个句。 在火车上憋了四五天,京市终于到了。 他们这趟火车坐的大多数都是从各地赶往京市念书的学生们,瞧着火车慢慢进站,同学们纷纷激动起来。 坐火车再好玩,连着坐四五天pi股都坐扁了,那点新奇和喜悦要就散了个干净。如今看着尽在眼前的站台,程晓珍也这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火车一停下,同学们纷纷拿着自己的行礼往下走。 程晓珍带的东西特别多,吃的、用的、穿的,还有书之类,她几乎怀疑钱素梅把她半个房间的东西都拿来了。她不愿意人挤人,便想等同学们走的差不多了再下去。 陪她一起等着的,还有边上坐着的赵立新。 “你怎么不走?你同伴在叫你呢!” 赵立新眼珠子四处乱转,一点都不敢看程晓珍,“我、我、我等人差不多都走了再走。我看你东西带挺多的,要不我帮你拿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 赵立新将脚边自己的背包背上,“我就这一个包,好拿的很。我帮你拿!还能帮你把东西送到你学校!” 见程晓珍没吭声,赵立新巴巴地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递过去。 “我不是坏人!这个是我证明。你要是不信,这个可以押在你哪里。” 程晓珍不是不信,她是嫌麻烦。 火车站附近一定会有三轮车,她本来想找个三轮车把她自己连人带东西一起运到学校,忽然多了一个赵立新,恐怕得两人扛着行礼慢慢走回去了。 火车站距离学校有五十公里远 “你别客气,我力气大的很!” 赵立新鼓起勇气,瞅见人慢慢少了,拎起程晓珍的行李袋就往外走,生怕她拒绝。 程晓珍捏捏眉心,觉得有点烦。 钱素梅带的东西能把人重死,两人从火车站挪下来,才走几步已经走不动了。 程晓珍想说叫赵立新先走,她去找个三轮车,就听见有人在叫她。 “晓珍,这边。” 谢云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站在阳光下,身高腿长,气质矜贵,笑容却有些冷。 程晓珍:“谢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谢云蔚慢慢走近,看着他们脚边的几个包裹,“哪些是你的?我开了车来,送你去学校吧。” “太好了,你要是不来,我们一准累死。” 程晓珍没和他客气,她一心想快点回去,有车坐当然比靠两条腿走路好太多。 谢云蔚提行礼的手顿住,“我们?” “对呀,这位是赵立新同志,在华大念书,他学校和我学校顺路,谢老师不如一起把他也带过去吧?” 程晓珍自然而然的把赵立新引荐给谢云蔚。 赵立新这个人还不错,看着挺老实的,又是同乡,以后在同一个城市,没准还真有要互相帮助的时候。 边上的少年干净、清秀,又是高材生。 谢云蔚认真打量他一眼,不知不觉看的有点久。 赵立新被谢云蔚盯着,心里毛毛的,“你、你好,谢老师。我是华大的大一新生。” 谢云蔚容貌俊美,气场强大,看着比他们大好几岁,再加上“老师”这个名头唬人的很,赵立新以为他是某个大学的老师,在他面前可乖可乖了。 谢云蔚拧起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自知的不悦。“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谢同志就好。赵同志,走吧。” “啊?嗯!” 赵立新不懂为什么不能叫“谢老师”,傻呆呆的拎起程晓珍的行礼,跟在他身后。 程晓珍叹气,“你别吓到他。” 谢云蔚捏着行李袋的手紧了紧,转头对她笑得如沐春风,“好,不会的,你放心。” 不知为什么,谢老师明明是笑着的,程晓珍却觉得后背凉嗖嗖。 她抬头看了下,没起风啊。 谢云蔚开的车是老版的红旗轿车,放在后世不算什么,现在看还是很拉风的。再加上他气质沉稳,就给人一种功成名就的成熟男人的感觉。 赵立新站在他身边,就像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谢云蔚心里稍稍舒服了些,不过下一秒,嘴角又绷直了。 他不过是帮着程晓珍把行礼都搬到后备箱放好,赵立新和程晓珍已经率先一步在后座坐好了。他准备去开副驾车门的手,又默默收了回来,眼神锐利的看了下后座。 赵立新似有所觉,几乎是一秒钟坐正了。 “有、有事吗?” “你,过来坐前面。” 赵立新不敢吭声,麻溜坐到了谢云蔚的旁边,不过边上的气场太低,始终闷不吭声开车,吓得他半句话都不敢说。 好容易捱到了学校门口,赵立新几乎逃也般从副驾滚了出来。 不过赵立新也没立马走,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和程晓珍说,不过程晓珍好像完全没这意思,见他看过来,还微笑着冲他摆摆手。 赵立新咬咬牙着急忙慌的翻出自己的本子和笔,写了自己的姓名、专业、分配到的宿舍号等等。 “这个给你,你以后来找我,直接报我名字就好了。”他将手里的纸条递给程晓珍。 就在程晓珍伸手要拿纸张的那一刻,谢云蔚一脚油门。 车,嗖的一下开了出去。 程晓珍:“” 赵立新在他们的身后,慢慢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谢云蔚仿若不觉:“你和刚才那小子熟吗?” “不熟,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的,他看着好像人不错。” “人不错?晓珍,这个世界上最难辨别的就是人心。” 他知道自己这样说有失偏颇,可站在一个老师的立场,好像也没错吧? “哦,那谢老师也是这样吗?” “我当然不是,我们知根知底,我比那些人好太多!”他语气很是着急,从后视镜里看见程晓珍戏谑的目光,才明白这丫头是故意逗他才这么说的。 晓珍她是发现什么了吗? 谢云蔚心一慌,猛踩了一下油门。 程晓珍抓着门把手大声喊道:“谢老师,你的驾驶证是不是偷来的?虽然我不晕车,但你开这么快,我也会害怕的。” “抱歉。” 谢云蔚说完,车速明显稳了下来。 车子刚停在中央大学门口,程晓珍便雀跃的下了车,兴冲冲的去后备箱拎自己的行李。 谢云蔚紧跟在她身后。 一直到陪着程晓珍走到宿舍楼下,看着他即将要跟自己挥手作别,他才闷闷的说。 “不是偷来的,是考的。” 程晓珍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谢云蔚的意思。 “我知道,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呢,谢老师再见,今天谢谢你了。” “暂时不再见好吗?上次的事,你还没好好跟我说一说。” 他眼神紧紧盯着程晓珍,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忽然不想要再见。 以前他盼望着程晓珍来京市,盼望着她能够认识各种各样的人,去学习、深造,成为闪闪发亮的程晓珍。 可今天看见他和赵立新站在一起的那一刻,谢云蔚竟然感觉到了慌乱。 认识更多的人,是不是代表着会认识更多的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