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要他来出钱才算是孝敬,不过,话说回来了,方密之现在经济是一点不成问题,除了买地的官俸,他自己发表论文的稿酬之外,平时私下多少私人的厂子,托关系捧厚礼来请他指点建厂工程的计划书,随意抽一个晚上看看,便是几十两银子进账,除了他长年累月出差在外,奔波于工程现场之外,如今他的生活,可以说是完美无缺,和从前比俨然就是两个世界了!

“姑母,你这里还没有接入电网么?”

洗澡出来,方密之穿着方季淮为他准备的家常衣服,坐下来开始喝茶吃点心了,点心是洋番的烤饼,这东西冷食也有味,茶水也是上好的龙井。家常的新衣,则是背心、撒腿裤,这的确是不好穿出去的,这也可见羊城港炎热的天气,对人们的服饰观念带来了多大的影响。方季淮现在都穿着短袖衬衫和吊脚阔腿裤呢!也穿上了矫正凉鞋,并不以把裹过的长足裸露出来为异了。当然了,路人更是不会多看一眼,因为这样的装束在羊城港是非常司空见惯的,上到六姐,下到走街串巷的货娘,大多数人都这样穿。

“电网暂时还没接入,因为现在这电力供应还不算太稳定,暂时能把校内、大图书馆那些地方管好就不容易了。这些地方,统一开关灯,电压比较稳定,而居民用电的需求是有波动的,经常会短路跳闸,一个街区没电,因此我们这片接入电网的人家,都说还不如自己买发电机。”

学校给讲师都是有分房的,方季淮自己添了一点钱,便买了两层小楼的独立院子,同时她因为发表论文,政审分很丰富,上下水龙头、抽水马桶,都给她置办起来了,屋内甚至还有电灯,为了这些动力,还饲养了一头健驴,在后院的驴厩里,听到有人来了,昂昂大叫,还很护主哩。

方季淮平时多在学校做学问,这驴子都是委托打扫屋子的家政工来喂养的,也就是晚上回家了,需要它转圈拉磨般发电。这驴子也养成了昼夜颠倒的作息时间门,方密之笑道,“还当它看家,原来是嫌弃我们悉悉索索的,吵了它的安眠。”

两姑侄一路上已叙过别情,又赞叹了羊城港的美景,当然方密之是做工程的,这些街景看在眼中又是另一种感受。这些话题,平时在信中也常有谈论的,这会儿一边吃点心,一边就说些具体的安排,方季淮道,“如今我们是三张票,刚你说,你得的是下个月十日的,你贤姑的则是上周的——她都赶不回来!我还要更久,要下个月三十日哩,我已经把你贤姑的票串出去了,暂时换了一张下个月十七日的,这几天你去和你同学见面时,也多问问,尽量把票都串在下个月十日左右。”

这说的自然是展览会的门票了,方家姑侄都从自己的工作上得了票,不然方密之也不会这时候回来,他虽然对定都大典有兴趣,但也知道这时候羊城港到哪里人都多,也不是什么牌名上的大人物,要说专为凑这热闹,那不至于,但有了博览会,又弄到了票,便很想来看看。恰好,他原本的工程,该他做的也做完了,交接出去之后,方密之和主任一说,主任无有不应的,立刻给他找了个回羊城港出差的借口,让他回羊城这里,探亲修养,玩两个月,等定都大典结束后再回大江水电建设部。

像方密之这种等级的人才,不论在哪里都会受到极力笼络,如此的厚爱,也是理所当然,方季淮、方仲贤也一样在自己的工作中享有各种倾斜。方仲贤原在鸡笼岛主持工程,她过来要更方便一些,姑侄三人从有意去博览会,到最后方密之和方季淮汇合在羊城港,也就用了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互相一问,知道三人都有票,便开始想着要串到一天,一同去游览。

方密之又好奇地道,“淮姑,这博览会已经开了快一个月了吧?怎么样,游客是否会少些?票子好搞么?城里对于博览会,有什么说法?”

“票子好搞?呵,你是不知道!如今一张票子,炒得都要有七八十两银子的了!如此的开价居然还有人愿意买!”

方季淮说到这里,也是连连摇头,又示意方密之从桌子边专门的报架上取了今天的报纸来,“你再看看这些小报,上头哪个新闻是个博览会无关的?这博览会才开了一个月,城中的风潮就变了好几变!现在,最时新的饮子已经不是薄荷冰饮子了,又流行喝起咖啡来!而且还不要斋咖,要一种炼乳去搭配,你可知道,一杯炼乳咖啡饮子能卖上多少钱?”

她举起手掌,对方密之翻了一翻,方密之挑眉道,“一百文?”

“一千文!有卖的茶楼,价格只有比这个高的!”

就算以方季淮如今的收入,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价格,说起来直摇头,“也还真有人喝!”

一千文?!方密之也吃了一惊,当然他也觉得价格实在是太高了,一杯一两银子,这就是金箔做的也没这么贵啊。不过,随即他又有点好奇起来,暗道,“倘若不是和淮姑在一处,被我遇上的话,说不准我还真买一杯来吃吃。我倒要看看,这东西值不值得这个价钱!”

当然了,他也不会傻到当着长辈的面吐露心声,表面还是和方季淮一道咋舌感慨,忽又想起一事道,“对了,刚才我们下船入关之后,我见到好几个人都穿着是一种怪异的围裙——没什么花样,扎带好像在前面的,和衬衣配搭着——”

他试着形容了一下,见方季淮并无迷惑之色,就知道她已经明白了,当下好奇问道,“这也是博览会带来的流行风气么?”

“可还不是?”方季淮摇了摇头,也说不出是喜欢还是反对,“市面上葛布都不好买了,全都去做了这种新式的‘圆裙’——”

“裙?”方密之打断了她,回忆了片刻,因为不太肯定的缘故,又起身开门,瞥了眼门外热闹的街道,遥遥指着谈笑走过的几个少年大学生,对跟着走出来的方季淮道,“姑母,我说的就是这个,噫,这么随处可见了,还真当怪流行的哩!”

“可你瞧,这不都是男孩儿穿着么?这不是男女都可穿的东西——怎么能叫裙呢?”,

在他自己来讲,他是觉得并无不可的,而且认为两个姑姑的前半生被贞洁碑坊压得死死的,十六七岁起就穿着素色黑衣,行动也受到极大的束缚,就犹如生活在套子里一样,如今好不容易解脱出来,正当对过去的三十多年做出补偿才对。

当然了,是否找赘婿,这问题他一个小辈也无法说太多,但对解除她们在衣着方面的顾虑,却还是可以开口,方密之到方季淮在大学城的住处,放下行囊好生把自己刷洗了一番之后,便从包袱里掏出支票本来,准备随身携带,稍后和姑母上街购物时,也帮她买些颜色衣裳,说服她穿上。

这当然是要他来出钱才算是孝敬,不过,话说回来了,方密之现在经济是一点不成问题,除了买地的官俸,他自己发表论文的稿酬之外,平时私下多少私人的厂子,托关系捧厚礼来请他指点建厂工程的计划书,随意抽一个晚上看看,便是几十两银子进账,除了他长年累月出差在外,奔波于工程现场之外,如今他的生活,可以说是完美无缺,和从前比俨然就是两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