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离婚8 “不会吧？”沈清颜无法相信，“你可是她的亲孙女啊。” “姐，我有时候也在想。我爸和小叔都是我爷奶的儿子，差别怎么就那么大。我小叔在家基本上就是要啥有啥，家里的农活却基本上不干的，有时候农忙家里实在忙不过来，我妈说让小叔也去帮忙，奶奶就要妈娘好吃懒做，自己不干活儿还整天想着偷懒，想着法子磋磨小叔子。” 说着余静好一笑，“姐，在我奶眼里，我如果不是因为能换彩礼钱，估计真如我爸说的，当初我一出生，就会被摁进粪桶里给淹死了吧。” 沈清颜听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一直以来，从爸妈的言谈里偶尔听见小姑的消息，她也知道，小姑大概是过的不太好的，爸妈经常会恨铁不成钢的叹气。 可如今这么一听，竟然是这么的难以想象。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样的想法存在？ “好好，要不要回到学校，继续上学？” 一直没说话的沈清泉突然说道。 “呃？”余静好看向沈清泉。 “小姑和姑父离婚了，你有什么打算？小姑除了种田什么都不会，你年纪又还小，不读书的话，还能做什么？”说完，又接了一句，“爸只有小姑这一个亲妹妹，你们到时候就住在家里，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余静好想了想，才明白沈清泉想表达什么，她对着沈清泉甜甜的一笑，“哥，读书就算了，我都离开学校好久了，再回到学校去，也不适应。” “那你不读书，就在家里种田吗？”沈清泉眉头轻蹙。 “是啊，你年纪还小，而且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只有读书才有出路，才能跟得上时代，你总不能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吧，那和嫁给王胖子也没多大区别呀。”沈清颜也跟着劝道。 余静好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两辈子，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亲人的关心。 “哥，姐，你们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妈的性子你们应该了解，一辈子顺顺从从的，典型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果她和我爸真离婚了，如果还留在双桥大队，来来往往的都是熟人，光闲言碎语，怕是她都接受不了。我想带我妈去城里，换换环境，给我妈找个活儿干，可能她接受的快一点。” “去城里？”沈清颜惊讶的问。 不是她太过于吃惊，而是小姑和眼前的表妹，在她的印象里，几乎是没离开过双桥大队的，她们孤儿寡母的去城里，真的能好好生活吗？ “好好，你个小蹄子不知道回家忙农活儿去，竟敢学着别人偷懒。”余老太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随之而来，余静好只觉得后脑勺一顿，整个人没稳住，一下子向前栽去，如果不是沈清颜反应快，怕是就要脸先着地了。 “亲家奶奶，您干嘛打好好啊？”沈清颜扶着余静好站起来，怒瞪着余老太太。 余老太太斜她一眼，“姑娘伢就要有姑娘伢的样子，不想着好好在家做农活做家务，整天抱着本书，简直就是不老实。你自己不成器，还想撺掇着我家的好好跟你一样是不是？” 沈清颜都要气笑了，“亲家奶奶……” 她还待说什么，沈清泉拉了拉她的胳膊，“你去田里把爸妈叫回来，就说亲家奶奶来了。” 随机使了个眼色，她回头又安抚的对余静好笑笑，转身就跑了。 “还是男伢懂事，你要跟你爸妈讲讲，你妹妹就不要读书了，回来把田里的活计学会了，赶紧找个好人家给嫁了。”余老太太一副长辈的样子教导道。 沈清泉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 余静好这会儿只觉得大脑晕乎乎的，轻轻的揉着后脑勺，她怀疑她奶奶大概使用了洪荒之力，真的，她都赶紧自己大脑里的脑浆在晃动。 “没事儿吧？”沈清泉见余静好脸上带着几分痛苦的神色。 余静好摇摇头。 余老太太嗤笑一声，“本来就是丫头命，还偏以为自己是小姐身子。” “亲家奶奶，您这话就不对了。好好怎么说都还是个小孩子，您是做惯了农活的人，手劲自然大，刚刚您那么用力，好好又没有防备。” 被一个晚辈顶撞，余老太太脸色一黑，看向余静好的眼神不善起来，抬起胳膊，一巴掌打了上去。 这一次，沈清泉有了防备，忙将余静好挡在了身后，余老太太一巴掌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刚好打在了他的脸色。 索性，沈清泉一个暑假都在家里帮忙，原本白皙的肤色渐渐也变成了健康色，哪怕余老太太的手劲大的让他觉得左脸都肿了起来，脸颊上去没有太过明显的红印子。 “清泉？” “哥？” 沈清颜去喊人，一行人回来，刚好看见余老太太打向沈清泉的一幕。 罗翠芳和沈清颜同时喊了出来。 沈慧先一步走到了沈清泉身旁，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只见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气的发抖。 自家大哥和嫂子平时是怎么对待这两个孩子的，她心里清楚。就是因为清楚，这会儿才气的狠了。 “余大丫，我是你儿媳妇，你打我，我受了，可我侄子跟你可是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怎么能说打就打？” “沈慧，你咋说话的？这可是我妈，谁准你直呼大名的？”余爱国说。 沈慧冷笑一声，“余爱国，你上午是不是还没被打够？还是我说的话不够清楚？我要和你离婚，以后，我和你余爱国，和你们余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想怎么喊你妈就怎么喊，轮不到你管我。” “啪”的一声，余老太太抬手又是一巴掌。 “你个贱人，你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老娘今天就教教你做人。你说要离婚就要离婚？我告诉你，老娘不同意，你就一辈子是余家的人，哪怕你死了，也是我们余家的鬼。”余老太太说着，又看向余静好，“小蹄子，不要以为个你妈回了沈家就有人撑腰了，你记住了，你姓余，就是我们余家的种，别说王胖子了，就是五六十岁的鳏夫，我说要让你嫁，你就得嫁。” 余静好抬眼扫了眼余老太太和余爱国，没力他们，转身看了一眼沈慧的脸，和沈清泉一样，眨眼间就肿了起来。 她咬了咬牙，只觉得心底的愤怒简直无法压抑，她深呼吸了两口，才压下了涌上心口的愤怒，那一刻，她有种想要杀了眼前这两个人的冲动。 “奶，你想不想知道我小叔是和谁一起赌博的？你又想不想知道我小叔到底欠的是谁的钱？或者，你说，警察想不想查清楚聚众赌博的窝点在哪里？” 余静好每说一句，余老太太的脸就僵硬一分。直到余静好的话说完，余老太太脸上就跟见了鬼似的。 “你……你说……说什么？我听不懂。”说着，她别开了眼。 余静好嗤笑一声，“奶，我妈和我爸都不算领过结婚证，只是在村里做了登记，而我的户口到现在实际上都还没上，所以，我爸和我妈的婚姻，只要你点个头，以后男婚女嫁就互不相关了，这样，您也保住了您心爱的小儿子，两全其美的事儿多好。您说呢？” “你威胁我？”余老太太说。 余静好点点头，“是，我威胁您，所以，现在就看是您儿子重要，还是让我嫁给王胖子重要了。”说着一顿，“说到我爸妈的婚姻，就算您不同意，在法律上来说，本身就不作数的，是不被承认的，哪怕您闹到警察局去，我妈和你们余家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余老太太的吊梢眼盯着余静好看了许久，沈平只觉得余老太太的眼神不善极了，过来站在了余静好的身前，挡住了余老太太的眼神，“亲家大娘，慧儿嫁给爱国的时候，还不到年龄，那会儿村里也没有什么领结婚证的意识，就是办一场酒就成事了，现在年代不一样了，讲究法律了，所以，什么事儿都不是你上唇碰一下下唇，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沈平脸上的疤痕到底看上去有几分凶狠，余老太太不敢硬碰，“呵……一个不会下蛋的女人，我们就当白养了几年，既然你们要，就还给你们好了。” 沈慧在一旁气的不行，捂着脸就想说话，余静好扯了扯她的胳膊，摇摇头，让她别说话。 这会儿，只要能离开余家，在言语上吃点亏又算得了什么？余老太太这人难缠的很，你越是跟她掰扯，到最后反而越扯不清。 “既然你们家喜欢儿子，好好就不回去了，我连妹妹都养了，更何况是个吃不了三两米的外甥女呢。”沈平掷地有声的说。 “那不行。”余老太太大声的说，“好好是我们余家的种，不能走。” 余静好冷笑一声，“奶奶，您是不是忘了我刚刚说过的话了？再说，我在您眼里，跟颗草也没什么两样。您如果执意要把我带回余家，那么，小叔什么时候会被警察带走，我也不确定了。” “好好，你咋跟你奶说话的？”余爱国看他老娘气的发抖，忙斥责余静好。 余静好睨他一眼，“爸，既然在你眼里都没有我和我妈，那么，我和我奶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也当听不见。”她见余爱国的脸色马上黑了下去，“你别忘了，我舅可是个杀猪佬，手劲大的吓人。” 果然，听见余静好后面的话，余爱国原本想过来打余静好的冲动，顿时抑制住了。 眼尾小心翼翼的扫向沈平，对上沈平正瞪着自己的眼神，马上移开视线，装模作样的看向别处。 看她这个样子，余静好心里冷笑一声，呵，见过怂人，还从没见过这么怂的男人，简直是怂的与众不同。 半天，余老太太没说话，余静好在心里衡量了一会儿，看向余老太太，“奶奶，我小叔欠别人的钱，其实就是王胖子和别人设的局，说白了，就是王胖子联合别人一起出老千故意赢小叔的钱，而小叔现在欠的，其实就是王胖子一个人的钱。再说了，当初小叔之所以会去城里赌博，还不是王胖子勾着他去的。” 余老太太听着，脸上闪过若有所思的表情。 余静好继续说：“奶奶，我和我妈一起离开余家，我给您五千块钱，现在八月底，在今年春节之前给您。你觉得怎么样？” 租房子1 “你们真的决定要去城里了吗？”沈平说这话时，看着的是余静好。 余静好认真的看着沈平，眼神坚定，“是的，舅舅，我知道您和舅妈都是好人，可是，如果一直留在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难免有些难堪。”说着，看了沈慧一样。 是的，沈慧和余爱国已经分开了。余老太太甚至都没允许她们回余家收拾行李，只说，从此两家互不相干。 至于余静好和王胖子结婚的事儿，两家到底隔着半个小时的路程，反正这两天没听见什么消息。 以余静好对余老太太的了解，这会儿大概是拿出自己的棺材本出来，还了王胖子的钱吧。哪怕她已经告诉了他们这一切都是王胖子设的局，以他们欺软怕硬的本性，大抵也只能忍了吧。 只是，不知道她奶奶有没有收拾收拾她小叔一顿。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住在沈平家。 在余老太太过来的第二天，沈家兄妹就回城里的学校了，刚好，他们俩人一起帮着沈平把家里的谷子打好装袋，全部送去了原种场，等着卖了换钱。 今年的农忙，至此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而她们母女也不过待了不到半个月，沈慧和余爱国的事儿，也不知怎的，整个村里都知道了。每天去田里的时候，那些妇女的眼神总时不时的绕着沈慧打转。 尤其当你看过去的时候，那些人还会冲你露出个莫名的笑来，不清不楚的眼神，总会让人心里生出些不好的想象来。而沈慧此时正是最敏感的时期。 好几次，半夜余静好醒来的时候，都听见了沈慧压抑的啜泣声。 在床上背对着她躺着，微弯的背脊，轻轻的抽动，余静好有时候会在心里反问，她这么强求父母离婚，到底是对是错。 可是，她只要一想到原本身体还健康的母亲，突然就被告知淹死在村后的河里，还是在已经死了十多天才被发现的，她心里就难以抑制的难过。 这个在余家，唯一会心疼自己，关心自己的人，哪怕她很多时候并没有为了自己而跟命运做斗争，但是，她到底是努力过。 是曾经艰难岁月里，少数几个温暖过自己的人。 而这个人，正是给了自己生命的人。让她如何忍心看她还继续挣扎在那个泥潭里。 沈平叹了口气，他在村里住了一辈子了，这些人什么秉性，他心里清楚。而自己妹妹的性格，他同样清楚。 软弱，没有主见。 “那你现在是已经有打算了吗？” 余静好点点头，随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一眼沈平和罗翠芬。 罗翠芬见状，以为是自己在不方便，开口道：“那啥，我去看看咱家过年存的腊货还有多少，我给你们装一些，去了城里处处都得花钱，带一些腊货过去，能省一些是一些。“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余静好忙开口道：“舅妈，您别忙，我只是有件事，有点难以开口。“ 罗翠芬楞了一下，“啥事啊？咱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是啊，你舅妈说的对。“沈平忙接话道。 余静好心里一暖，抿了抿唇，“舅舅，舅妈，我想问您们借钱。“说着脸上就泛起了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嗨，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不就是借钱嘛。”罗翠芬爽朗的一笑，“只是，你哥哥姐姐刚开学，家里的钱也没多少，你们要太多也没有，但是几千块钱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