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府尹谢元简躬身站在紫宸殿中, 额头浮着一层汗,后背也嗖嗖发凉。

嘉禧帝坐在上首垂眼看他,问道:“谢爱卿, 江山殿里究竟什么把戏,查清楚了吗?朕听闻,‘上天示警’的流言都在京里传遍了。”

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缓不急,却如一座大山,压得谢元简的背又躬下一分。

谢元简从最初听到那些梦境, 便知道这事必是有人在背后谋划。即使当时他进宫陈禀时谨慎地没有明说,但君臣二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上天示警于众女梦中”之类的传言,在他们眼中就是无稽之谈。

实际上, 那日他只是想探探嘉禧帝的意思, 看要不要查那幕后之人。毕竟这事好说不好听——因宫中准备强行采选秀女, 逼得民间女子齐齐谎称噩梦, 逃避入宫?

倘若去抓那些女子与幕后之人, 实情必定兜不住。可这实情一揭开, 也无异于撕下嘉禧帝那层薄薄的仁慈面皮。只要嘉禧帝还想保全脸面,就得默默接下这个“上天预警”。

直到现在,谢元简也笃定这事是人为。

可他不能说, 不敢说。

因为他真查不出江山殿里的把戏!

所有可能性他都设想过, 却被一一排除。

而这事,也因此变得尤为可怕。谢元简很清楚天子担忧的是什么——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江山殿, 是不是就能进紫宸殿, 能进宫里任何地方!

那日天子如此干脆地答应取消采选, 恐怕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若是不答应, 会不会下一次犯人就要潜进紫宸殿了?

刚才他进来之时,也发现紫宸殿的守卫比以往又森严许多。

此刻,谢元简唯有压下惶恐,开口道:“臣愚钝,未能参透其中关窍……”

话音还未落,他甚至就能感觉到上方天子的目光如刀一般扎向自己。

谢元简赶忙续道:“陛下容臣细禀。犯人之所以选中江山殿而非他处,当是只有江山殿符合那个把戏的条件。因此,臣以为,陛下无须过于担忧……”

上首嘉禧帝微眯起眼,倒是被他这话宽慰些许。

顺着这话想想,的确,若是将那些行刺图直接弄到紫宸殿,甚至上朝的宣政殿,效果怕是更佳。可犯人却选择放在无人的江山殿。

嘉禧帝心中转过几转,这几日吃什么药都压不住的惊惧终于慢慢缓下。

他又问:“那你都查到了什么?”

听得这话,谢元简心下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挺过去了。

“臣查到了那个意欲混在秀女当中入宫的刺客,这是她的供状。”